初春的下午温暖干燥,摩托车疾驰而过,刮过的阵阵微风吹得?苏茵额前的碎发飞扬。
春风拂面,呼啸的风声?吹过耳畔,苏茵渐渐卸了劲儿,靠在车身边缘,看着四周匆匆略过的高矮错落的房屋和?渐渐变了的景色,一路行驶过郊区的良田。
苏茵转身,微微仰着脸看去,顾承安正专注地把着车把手,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扭头看了她一眼。
“喜欢坐这个车吗?”
苏茵点点头:“喜欢。”
是从来没?有过的自由与张扬的感觉。
像是在天地间遨游。
到了地方?,顾承安熄灭摩托车,跨下车后绕到另一边,右手高举,牵着苏茵从小座里跳了出来。
一跳落地,苏茵像是找到了小时候玩乐的感觉,笑盈盈看着他:“这是哪里?”
“郊区农场。”顾承安转身从摩托车后座掏出个袋子,拎着一块儿走。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行走在田埂上,初春的田里只下了种子,农场职工已经收工回家吃饭,这会儿四周安安静静的,只有微风拂过杂草和?树叶时响起沙沙的动静。
远处群山环伺,绿意?幽幽中点缀着丛丛泛黄的星点,仔细一看,风吹舞动,是蒲公英摇曳其中。
苏茵看着远处的美景,目不转睛。
坐在一处田埂上,顾承安打开袋子,拿出里头的收音机还?有十来盘磁带,全是这些年托人倒腾来的“靡靡之音”,过去见不得?光,怕被?举报了,现在,政策稍微松动,大家对靡靡之音的打击声?量渐小。
苏茵心领神会,接过收音机和?磁带,挑了一盘放进去,转动播放键,就?听着喇叭里飘出动人的歌声?。
“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春风又吹红了花蕊,你已经也添了新岁...①”
苏茵抱着收音机,像是捧着个心爱的宝贝,听过太多遍的音乐,她轻声?跟着哼唱,温柔婉转,像悦耳动人的百灵鸟。
目之所及是一望无际的山林,让人身心舒畅,她自打上大学和?毕业后投身工作,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放松,“我还?记得?,六年前我刚到你家,来这里听到的第一首‘靡靡之音’就?是这首歌。”
她望着顾承安,像有星星点点的光在眸子中闪烁:“那时候你把收音机借给我,让我听了好几天,我觉得?你真是个好人哪。”
闻言,顾承安咧开嘴,笑到心坎里去,目光灼灼盯着她:“借你个收音机和?磁带就?是好人?不对啊,我以前在你心里是什么人?坏人?”
苏茵唇角憋着笑轻轻摇了摇头:“你以前可凶了,看着就?挺吓人的,我可不敢惹你。”
“现在呢?”顾承安蓦地朝她靠近,“现在觉得?我是什么人?”
问话?时,两人距离极近,苏茵仿佛能看见他深沉似海的眼里自己的影子,她甜甜地一笑,顾承安眼里的女人也笑了。
“现在,你是我男人~”苏茵回望着他,以前的她决计无法?说出口这样的话?,现在已经能大大方?方?地说出口,颇有股受他影响的霸道。
“嗯。”顾承安笑开,浓黑的剑眉斜飞入鬓,眉眼都染上强烈的欢喜与愉悦,“我是你男人。”
拿过苏茵手里的收音机,顾承安取出磁带,又挑出一盘放进去,当喇叭里飘出一首缠绵悱恻的爱情歌曲时,苏茵眼睫一颤。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②”
苏茵想起六年前,顾承安就?是用这首歌为自己庆生,可惜磁带被?剪了一节,这人不害臊地冲自己说了那三个字。
哪怕时隔六年,苏茵仿佛还?能记起那一句话?。那是她迄今为止过得?最?特别?最?难忘的生日。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开厂做收音机来卖吗?”顾承安与她并排坐着,两人的手臂紧贴,享受着难得?成家立业后的悠闲时光。
“其实我原本考虑卖自行车,自行车是代步工具,大家对它?的需求很?大,很?有市场,我这边也有师傅有关系有技术,不过…”他停顿片刻,看着苏茵,“那天我看到你在家写完稿子抱着收音机听磁带,听那些歌,我想起以前我给你放那些靡靡之音,我突然?就?改主意?了,想建厂卖收音机。我卖的收音机牌子也想好了,就?叫茵乐。”
苏茵怔怔听他说着话?,说着为什么改变了想法?卖收音机,却没?想到是为了自己。
胸口中暖流涌动,有股暖暖的涨涨的充实感:“这名儿好好听。”
“以后你就?抱着咱们家的收音机听这些歌,这几年越来越开放,我多给你弄些好听的磁带来。”
“嗯。”以文字写稿见长的B大中文系毕业生苏茵此刻突然?觉得?语言有些匮乏,顾承安的爱意?像是随时吹拂的微风,无处不在,将人包裹。
她第一次大胆地无所畏惧地在光天化日下,搂上男人的脖子,整个人贴了过去,下巴枕在他结实的肩头,喃喃道:“顾承安,我好喜欢你啊。”
顾承安一手搂着她,心口烫烫的,听着女人软软的一句,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给她。
绵延的群山作证,广阔的山野为誓,总有爱情的种子在无声?的角落滋养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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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个月,顾承安为了筹备建厂的事宜忙得?早出晚归,甚至经常没?法?接送苏茵上下班。
对此,苏茵自然?没?有意?见,只是想到书里写过这人在创业途中是个工作狂,为了工作顾不上吃饭,饿出了胃病,经常胃痛,便?下定决心给它?扼杀在摇篮里:“你忙你的去,不过得?按时吃饭,我跟胡立彬打过招呼了,让他监督你,要是哪天你忙起来没?吃饭,他会跟我打小报告的哦。到时候你就?去睡客房!”
顾承安被?媳妇儿这话?逗笑:“胡立彬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当然?是听我的。”苏茵有些得?意?,“虽然?你是他的老板,但是他想在念君那边转正,我这个念君的好朋友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顾承安:“…”
艹,怎么还?有这一手!
当天傍晚,他忙着安排人打扫清理厂房,听着胡立彬来催自己吃晚饭,他忙得?脚不沾地瞪他:“你倒是见色忘友了。”
“嘿嘿。”胡立彬咧嘴一笑,“没?办法?,念君答应过年带我正式见她爸,但是现在距离过年得?多久啊!还?得?你媳妇儿帮我说说好话?。”
顾承安忙起来确实沉迷工作,顾不上吃饭,现在呢,天天被?胡立彬盯得?再忙也要扒拉几口,倒是没?把胃饿出毛病。
何松平见状也劝:“这回我支持老胡,你媳妇儿惦记你,为你好,工作再拼别?坏了胃。”
他也是被?媳妇儿叮嘱过的,不过他自己更积极,必须保重自己的身体,等披星戴月回家,回去逗逗孩子,看看媳妇儿,总觉得?再累都是值得?的。
媳妇儿贺春梅见他逗着儿子,说起家里的事儿:“过几天姑爷办寿席,你记得?请个假早点回来。”
“好,我记得?。”
“对了,还?有松玲…”
“松玲咋了?”何松平听到媳妇儿提起妹子来了精神。
“我见到她好几回拿信,还?跟人写信,宝贝得?很?,说是什么笔友,我担心她被?人骗了!”
何松平闻言也有些担忧,自己妹子确实单纯,要是遇到骗子哪里是对手:“你见着寄信人叫什么不?我去打听看看。”
“说是叫贺大马。”
“行。我托人打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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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安那边忙,苏茵这边的工作恰是有条不紊地开展,每天选题,敲定采访对象,出门?采访,写稿,充实又自在。
直到四月底的一天,贺刚回到办公室,见里头只有苏茵一人正在发愁采访选题,倒是出起了主意?:“苏茵同志,要不要去采访看看今天逮到的偷自行车车轱辘的贼。”
正在吃苹果的苏茵咬下果肉,嚼了嚼吞咽下去,有些惊讶:“偷车轱辘?”
她想起前阵子李念君就?是被?偷了车轱辘,报了公安也没?抓到贼,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是啊,今儿上午才抓到的,我有熟人,消息灵通。”这种新闻,贺刚看不上,不值得?跑一趟,对于?苏茵这种新人倒是可以试试,“就?是那些贼有些特殊。”
“有什么特殊的?”苏茵还?没?怎么涉及过偷盗的选题,她初入行,不像其他记者跑了社会多年,各行各业都有消息来源。
“是一帮几岁的小孩儿。”贺刚也惊讶,最?近京市是出现了好多起偷自行车车轱辘的事儿,一般情况就?偷一个车轱辘,大家就?怀疑是不是邻居干的,熟人恶作剧,哪成想,居然?是一群半大孩子团伙作案,“听说把偷来的车轱辘拿去卖钱,不知道卖了多少了,啧啧。这家里人怎么管的啊!”
苏茵听到这里确实来了兴趣,正好最?近没?什么新闻,便?拎着包出门?:“那我过去看看,是哪个派出所逮的人啊?”
“东门?那个,你去吧,派出所旁边的火柴厂看门?大爷跟我熟,你报我名字就?成。”
原来这就?是贺刚的“眼线”?!
等苏茵到了地方?,看到市火柴厂斜对面就?是东门?派出所,而火柴厂门?口的看门?大爷视野正好在派出所跟前,确实是提供新闻线报的绝佳人选。
她找上大爷,报了贺刚的名字,听老大爷热情讲起最?近的案子:“你过去看看吧,可热闹嘞,这么小的娃儿干这种勾当!等他们家里人来了,看看怎么收场!”
“谢谢大爷,我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