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听三成赋税,起初是挺高兴的,不由地说了句软话。
可转念一想,三成赋税是不少,但在儿子面前还是要维护阿玛的形象,没好气地一顿折腾后,见胤禛满身狼狈样,才缓缓道明心思:“哼!三成而已,何须激动,没出息!”
“你身为大清皇子,为了些许蝇头小利,置国家、社稷于不顾,朕万万没想到,刷新吏治,惩治贪赃,第一个阻拦的居然是你。”
“你在江南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朕为了保你,对着朝臣百官追缴国库欠款,朕知道你在漕运、河道上大动干戈,更是紧追百官不放,就是要他们分身乏术。结果呢?一回来就驳斥朕,真是翅膀硬了,敢在朕面前抖机灵!”
康熙这一阵劈雷闪电般的发作,压根没吓到已经缓过来的胤禛,但胤禛还是装模作样的一个劲儿地磕头,战战兢兢地说:“请皇阿玛息怒,儿子错了,儿子没能领会皇阿玛的深意,是儿子错了!”
康熙见老四如此,心里舒坦多了,不觉动了怜子之情,他缓和了一下口气说:“你不要害怕,其实你一桩桩一件件事儿都做的不错,只是处在朕的位子上,朕不好表态。你也是一心为朕、为大清着想,起来吧!”
胤禛见康熙软了语气,鼻子一酸,抽咽着说:“儿子身为大清皇子,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只是外出半年多,也挂心皇阿玛龙体,求皇阿玛保重龙体,往后一定更加小心,不让皇阿玛忧心!”
“无碍,江南那些事儿,你放手去做吧,朕替你压阵,就算出了事儿,朕也能保下自己的儿子!”康熙说着动了真情,不觉心又软了几分,老四是真的为他做了许多,当老子的……是时候替儿子站位了!
“皇阿玛,儿子谢过皇阿玛!”胤禛鼻子酸楚,竟放声哭了起来。时隔多年,他再度感受到了幼时皇阿玛对他不加掩饰的偏爱,虽然只在承乾宫内,但这种滋味,真是许久未曾体会过了。
“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哭成这样,弘晖怕不是要说你掉金豆豆呢!”康熙对弘晖的印象极好,提起弘晖眸中都是亮光,说起话来更是和颜悦色。
胤禛听这话高兴极了,比康熙夸他还激动,“弘晖贴心,许久不见儿子,更是想念。晚上睡觉都要拉着儿子的手才睡得着,一直叫着阿玛,听得儿子心都软了。”
皇上伸出一个大拇指,自夸道:“那是当然,朕的皇孙,当然像朕,孝顺又贴心,呵呵呵!”
胤禛:……那是我儿子,就不能像我吗?
想是这么想,可当着康熙的面,胤禛是一个字不敢说,附和道:“皇阿玛以‘仁孝’治天下,对皇玛嬷更是敬爱有加,弘晖有幸在您跟前长大,自然得了您一份真传,亦是忠孝之人。”
“呵呵呵,说的是。”康熙似是想起了什么,从御案上抽出一份诏书,递给胤禛,“老四啊,朕早就写了册封弘晖的诏书,等江南事了就下发,也让你福晋安安心,早些病愈!”
“儿子替弘晖、福晋谢皇阿玛厚爱。”胤禛扫了眼诏书,满脸激动之色,恨不得当即飞回雍郡王府,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宜修。
“跪安吧!”
“嗻!”胤禛刚想走,身后露出个湿漉漉的小脸,不得不期盼地看向康熙,“皇阿玛,静安也……随儿子……”
“不行,他还没做完事儿,但今日宫门落锁,朕可以放他回家探亲一日。”
“谢皇阿玛,静安,还不跪谢!”胤禛一巴掌打在静安后脑,眼神凶狠地逼着他下跪叩谢。
静安挣扎不过,只得顺从地点头跪下,“谢老爷爷,老爷爷,多放一天好不好,我想额娘,也想春了,呜呜呜……”
和绘春成了婚,一过七天他就被抓了回来,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出去一趟。
上一回难得赶上妹妹静瑶回家探亲,把他激动坏了,结果……第二天又被抓了回来。
除了核算账本,还得画图纸,估算各地亏空等等,累死了,还不给私房,好苦的!
“再哭,一天探亲假也没了,也别回去了!”
康熙也不想做食言而肥的老爷爷,问题是不是谁都像静安这样,用个银锭就能打发,做事儿还认真细心的,甚至还是个全才——特指跟算理有关的。
除了算账本,他还对建筑图纸等极为熟络,一番推演就能找出问题或是估算使用年限等,并给出修缮意见等;
一出马就能把内务府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给理清了,这么好用的人才,还不怕他对外瞎咧咧,谁舍得?!
“不哭,不哭,我听话!”静安用力吸了吸鼻子,又抹了把眼泪,亦步亦趋地回望瞧着胤禛远去的背影,最终无奈地被李德全拉回了内间,继续坐在桌前拨弄小算盘,碎碎念:老爷爷不做人,坏蛋,坏蛋,春,想你,想你啊……
李德全拎起个湿帕子,帮静安擦拭小脸,一边擦,一边催眠:聋了,聋了,没听见,啥都没听见……
远去的胤禛,一出乾清宫,就低垂着头,装作一副被呵斥到颓废的模样,连连唉声叹气地出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