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佳·多罗道内心已然演练了两年多,面对问询,适当地透露出惶恐以及恭敬,说话也故意前后颠倒几次,做足了猛然间被问询的“真实样”。
“兄长在家做学问多年未有突破,便起了游学的心思。至于为何待在承德,我等也不知道,大哥只在信中透露承德有他感兴趣之物,具体是什么不曾提及。”
“你也不曾问过?”李德全不解,亲兄长在外两年,当弟弟的就不问下。
“呃……大哥自父母去后,苦力支持孟府,少年吃了许多苦。好不容易,我和三弟前程有了起色,大哥想去游学,说实话,我与弟弟是支持的。且三弟以往也曾在外多年跑商,亦是偶尔来信问安而已,所以……”
思及孟佳·茂景这位财神爷在万岁爷面前的地位,以及为了不暴露他的存在,万岁爷没少让暗卫抹去他的踪迹,李德全果断不再深究,又问了一遍具体情况后,便与孟家·多罗道一起,等待太医们的检查结果。
毕竟,牛痘真有用,才有查探的价值,太医们还没检查出个结果,他问的再多也就这样。
太医院院判郑太医、院使杨太医和李太医三人联手,将孟佳·哈达苏和孟佳·明煦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从种痘疤痕到舌尖、手脚等都用金针取了血,一边检查一边问,将“望闻问切”四字真言贯彻到底。
好一顿折腾后,三人兴奋地朝李德全点点头,示意这两位确实出过花,且身体健康。若真如他们所言,乃是种牛痘后所致,足以说明牛痘种痘症状更轻、出花风险更低。
李德全知道此事,留下杨太医陪侍,带着其他两位太医回宫,一入乾清宫,小跑至康熙身侧耳语一番。
跪地行礼的太医院院判郑太医、院使李太医,在康熙眼神扫视那一刻,用力点头的同时,正声诉说孟佳·哈达苏祖孙的身体情况。
康熙看到下面跪地的太医和孟佳·茂景,内心已有七分把握,认定牛痘可解天花之危,但面上丝毫不显,反而皱着眉思索:
若牛痘真的有效,将是他这么多年来万寿节……收到最好的礼物!
但提出牛痘是孟佳氏,是老四福晋的外家,发现牛痘的地方是承德,是热河行宫所在。
康熙不禁沉思,前者让他怀疑,这事是不是老四策划的?可老四明儿才回京城,不像是他刻意安排的。
后者让他颇有种莫名的伤感,承德本就是皇家子弟种痘所在,也就这两年因着山东旱灾他没去避暑。偏偏就是这两年,孟佳氏在那儿发现了牛痘……纯纯的“灯下黑”啊!
长生天,若冥冥之中真有注定,为何会让朕与牛痘错过呢?若不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又怎么会在万寿节前,显露此消息呢?
康熙叫来魏珠,询问了京城雍郡王府以及胤禛巡视山东这一个月的动态,确定老四府上没有动静,老四一心扑在公务上,心中放心了不少。
看着战战兢兢的孟家·茂景,康熙笑着问,“你大哥此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说,孟佳氏想要什么奖赏?”
孟佳·茂景猛地抬头,茫然地看向康熙,浑然不知地反问,“奖赏?”
康熙看着仿佛摸不着头脑的孟家·茂景,更加沉稳冷静地思索此事,毫无感情的道:“牛痘此等神物,乃是你大哥发现的,还让亲孙子以身试之,证明其功效。他立下此等大功,当然该有奖赏。”
“什么?”孟佳·茂景瞪圆双眼,猛地骂道:“明煦才五岁啊!皇上,怎么能奖赏他,要大大责罚才是,明煦可是他这一脉的独苗苗啊,好狠的心啊!”
话音刚落,孟佳·茂景就哭了起来,“他自己犯险,还搭上孙子!两年了,除了年节来封信,就没半点消息。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被打劫重伤,要不是尹德大人、增福少爷恰逢其会,出手相救,只怕人都没了……呜呜呜……”
康熙这才露出个笑脸,好生宽慰,“好了好了,劫难已过。孟佳氏也算因祸得福,朕定会厚赏。至于你大哥,杨太医妙手回春,人定然无恙,你先回去吧!”
孟佳·茂景抹了把眼泪,低着头,赶忙回复:“都是皇恩浩荡,奴才告退。”
康熙点头,很是满意孟佳·茂景的老实和谦虚。当然,最喜欢他捞钱的本事儿,私库满满当当,都是他的功劳,却从不居功、揽权。
唯一的缺点,就是屁大点事儿都要请示,听保成说是下了一趟大牢被吓破了胆。但胆小有胆小的好处,不乱伸手!
人一走,康熙示意梁九功把那装满资料的箱子搬上来,与太医院院判郑太医、院使李太医就着资料谈论起了牛痘。
乾清宫前殿的蜡烛摇曳一夜,只留下一缕轻烟,紫禁城东华门那庄严的钟声划破宁静的晨曦,康熙方惊觉一日过去了,却精神抖擞地和院判聊着如何推广牛痘。
历经一夜的商讨,康熙已然认定,牛痘确实可以防治天花——
种牛痘的人症状比较轻,对个人身体健康程度的要求更低,除了个别病重的老人,都种痘成功了,足以说明牛痘安全性高于人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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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我大清,孟佳氏也是立了大功。李德全——”
“奴才在。”李德全应声而至,跪在康熙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