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薄淡淡道:“我那个不太熟的朋友说她怀孕了,你过来看看。”
“擦?”
不过半个小时,易施齐脸色惨白地走进来,给林以微抽血的时候,他的手都在哆嗦,一个劲儿跟她使眼色。
林以微稳如老狗,不搭理他的挤眉弄眼。
不知道还以为孩子是他易施齐的呢。
关键是,他上午的那番话,不是这个意思啊!不是让她装怀孕啊靠!
谢薄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存了七八分的怀疑,甚至怀疑这馊主意是不是易施齐给林以微出的,包括那两条杠的验孕棒。
易施齐也察觉到了谢薄心头的疑窦,汗如雨下。
这下玩脱了。
“我带血液回实验室检测,明明……明天就能出结果。”他艰难地说。
“辛苦你了,易医生。”林以微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谢谢你,真的,感谢。”
“不、不用这么感谢,这这……这是我应该做的。”
易施齐慌得一批。
是,出于善良,他希望谢薄能对那个地下室的少年出手相助,把他救出来接受更好的治疗。
可是联合林以微一起欺骗谢薄,易施齐绝对不敢的啊!万一薄爷误会他和她有什么,那他等着死吧!
易施齐带着那一管血液,忐忑不安地离开了。
林以微和谢薄坐在沙发边,面面相觑。
“说说,你到底怎么个心思。”谢薄从兜里摸出烟。
还没有点燃,林以微淡淡道:“不是戒了吗。”
“你管我。”
“要抽出去抽,对宝宝不好。”她抚了抚平坦的小腹。
“演,继续演。”
谢薄倒是没有点烟了,指尖掐着烟头,细细地捻着烟丝,“你少做白日梦,易施齐跟了我这么多年,再昏头也不可能为了帮你而欺骗我,明天就能出结果。”
林以微知道易施齐大概率不会帮她,但她必须赌一把,哪怕万分之一机会呢?
她走投无路、别无选择了。
“他只需要把真实的结果告诉你就行了,我没有骗你。”她抚着肚子,装模作样地说,“真的有宝宝了,我这几天都觉得特别不舒服,总想吐。”
说完,她捂嘴作呕,边呕还边用那一双狡黠漂亮的狐狸眼打量他。
“………”
“这才一个月不到。”他语气略带嘲讽,“反应就能这么大?”
“你的崽,能不折腾吗。”
“行,你说有,就当是有了。”谢薄嘴角冷冷地提了提,“说说,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拿小孩威胁我救你哥?”
“谢薄,你别以为我是故意的,我比你更不想发生这种事。不管怎么选,吃亏的人都是我好吧。”
谢薄稍稍缓和了神情,毕竟,他也不敢赌这万分之一的几率。
和林以微拥有一个孩子,就像一个少年时的仲夏梦,他已经梦到过很多次了。
有种梦想成真的感觉,如果是真的话………
谢薄望向林以微,语气变得温柔了许多:“打算怎么办?以以。”
林以微反问他:“你想让我怎么办?”
生下来吗?
谢薄的理智在说,不行。
不行,他是私生子,不能让他的孩子也变成私生子。
现阶段,事业上他需要不断获得父亲的认可,增加成为继承人的筹码。
等他坐上谢思濯的位置之后,想娶谁娶谁,想生几个生几个……
但现在,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一定会让谢思濯雷霆震怒,想都不用想。
放弃这个孩子,是眼下最有利于他的选择。
然而,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谢薄说不出打掉孩子的话。
他不是不爱她了,是因为太在乎,才会为那一声“哥哥”气闷到心梗……
不狠,难成大事。
谢薄的手紧紧攥了拳头,用力到几乎颤抖,“打掉”两个字就在嘴边,他说出来的却是——
“明天,等易施齐的回音。”
他起身离开。
林以微看出了谢薄的纠结,也知道这个“孩子”会影响他的利益,打乱他的全盘计划。
她立刻揪住他的衣角:“谢薄,你把林斜救出来,这个孩子,我马上去打掉他,不会让你有任何麻烦。”
话音未落,谢薄将手里的打火机猛地掷了出去,砸在墙上,代替他宣泄压抑的怒火。
而他,面上表情依旧平静,语气也平静,静水而流深——
“这就是你的目的,对吗。”
林以微迎着他愤怒的黑眸,点了点头:“对。”
谢薄压着嗓音,沉沉地说:“林以微,我跟你明说了,你休想用我的孩子来威胁我,这套没用。但凡你稍微有点良心,就不会利用我们的孩子。”
林以微胸口一阵阵地起伏着,脸部肌肉轻微地抽动着:“可是我哥哥在受苦,他获得自由之前,我每一分钟都如同置身地狱。”
“你就这么在乎他,就这么在乎……”谢薄发狠用力地看着她,恨不能用眼神将她的心脏剖出来看看,“你说过,你的孩子将来一定姓林,这个林,是林斜的林吧。”
“不是。”
“不是吗?”
“我怎么说,你都不会信我了。”
“你要我怎么信,你骗我爱了你这么久,我甚至没那么讨厌我的名字了,因为你说了一句喜欢谢薄。”
林以微被这句话瞬间击中了,她牵起谢薄的手,放在唇下吻了吻:“我喜欢谢薄,这句,是真的。”
“证明给我看。”
“你要我怎么证明。”林以微捧着他的脸,吻他干燥的薄唇,“这样吗?”
“不是这样。”谢薄钳着她的下颌,缓缓拉开了,粗砺的指腹擦着正巧淌下来的那一滴眼泪,“我不相信你的眼泪。”
“那你信什么?”
谢薄紧扣着她的眸子:“现在回英国,别再费尽心机想办法,也别再捏造什么孩子威胁我,回去好好完成你的学业。”
“那林斜……”她打断了他,“怎么办。”
“没有林斜了,你忘了这个人,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两个字,我就当你是真的不爱他了。”谢薄提出了交易的条件,“你放弃林斜,我将来娶你,在我得到谢氏集团的一切之后,我给你一个富足且体面的后半生,不用再颠沛流离被人欺负。”
“………”
两人的视线针尖麦芒地对峙了片刻,终于,林以微用力地拉开了谢薄的手,轻蔑又自嘲地笑了——
“将来娶我,我得有多感恩戴德啊。”
“林以微!”
“这样不公平。”林以微站起来,对他怒吼道,“多少钱,多少财富,后半生多少的快乐,都换不回我哥哥……这样不公平,一点也不公平!”
谢薄沉吟了几秒,忽然颔首笑了起来,黑眸如镜子碎了一般闪着光,带着几分自嘲:“你居然跟我讲公平。”
他们之间,从谢薄认输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没有公平了。
说完,他起身回了房间,重重地摔上了门。
林以微抱着靠枕,一顿爆哭之后冷静了下来,思忖着接下来的对策。
她不会放弃林斜。
清楚的认知了这一点,剩下的事,不过就是从头再来罢了。
她有燃烧不尽的生命能量,可以为此飞蛾扑火,把自己焚烧殆尽都没关系。
一定救出他!
小姑娘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她睡在主卧温暖松软的大床上。
她掀开被子下床,床边放了一双谢薄双脚尺码的男士拖鞋,她踏着拖鞋走到窗边,男人停在楼下的那辆超跑已经不见了。
楼下,飘来一阵阵香味。
林以微走下去,看到有保姆阿姨在厨房里忙碌着,对林以微笑着说:“谢先生吩咐的,今天给你炖一锅鸡汤。”
想来,易施齐还没有把她“无事发生”的结果告诉谢薄。
“不吃了阿姨,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
“哎林小姐,喝点汤再走吧!”
林以微叫了一辆车,匆匆走了出去,临走前带上了验孕棒。
昨天晚上她哭过之后,便开始冷静地思索对策,在talktok论坛上得知,今天有一场池西语的艺术分享会在斐格大学礼堂召开。
这个“孩子”对谢薄起不了任何作用,无论他多么希望她打掉孩子,都不会用孩子和她谈条件的。
那么,林以微只能兵行险着,去找他的未婚妻“谈判”了。
池西语愚蠢至极,冲动至极,情急之下说不定真的会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行为,辱骂她,对她动手……怎么样都可以。
林以微甚至带上了录音笔,不介意把事情搞大,哪怕玉石俱焚。
这是救出林斜唯一希望。
出租车停在了艺术礼堂门口,林以微戴着墨镜下了车,看到许多学生三三两两朝着礼堂走去,还有不少的记者,带着拍着仪器走进礼堂。
有记者,更好。
秋冬的银杏已经稀稀疏疏地落了地,林以微站在树下,给易施齐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