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在躺椅旁边帮他止了血,缠上绷带。
闻之?宴全程动都没动。
临走前,谭医生留下一瓶药膏,说是防止留疤的,让他每晚洗澡之?后?涂一下。
谭医生也走了。
好久。
闻之?宴将那药膏扔进了垃圾桶。
脚上留疤又如何。
万箭穿心让他吐血而死才好。
**
半年后?。
结束了游学项目和大?二下学期的线上课程,方慈回国更新学生签证。
这一次是四年签。
等签证结果的那几天,她基本上只在方家?别墅待着。
晚上,下班回来后?,曲映秋时不时提点她:趁这几天在国内,有几位少爷,她可以挨个去见见。
该来的总会来。
包括下一个“宋裕泽”。
方慈将那厚厚的英文?资料往腿上一放,平静地开口,“妈,我们好好聊聊吧。”
曲映秋嗤了声,“有什么?好聊的?”
方慈端坐在沙发里,正色道,“我毕业之?后?,会努力挣钱,把自我出生开始您在我身上花的所有钱,一分不少还给你们,我只要不再?履行方家?女儿?的责任,不与?任何人联姻,我未来的一切,您都没有权利再?插手。”
曲映秋怔了半晌,最后?只挤出一句,“……你翅膀硬了啊?”
“是,”方慈道,“我长大?了,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到了伦敦,我不会再?回到方家?这口井里。”
她竟然称呼这里是一口井。
曲映秋气得不轻,怒道,“有本事你现在滚出去。”
方慈立刻起身上楼去收拾东西。
曲映秋追在她后?面骂,“这么?多年,在你身上花的钱少说也有千百万,你去工作你还得起吗?”
话说出口,她自己也意识到,给方慈花的钱也没那么?多。
自很小的时候,就把她丢到了南方老家?,几乎没管过,长大?之?后?给她买衣服买首饰,也是为了她曲映秋面儿?上有光,并不是方慈要求的。
很快收拾好,方慈拿着她用了很多年的那只Miu Miu挎包,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
拉着行李箱,走到别墅区出入口。
她站在夏季日?落的微风中,不期然想起了上一个冬天,她挨了曲映秋一耳光,也是一个人拉着行李箱站在这路口。
那天,是闻之?宴来接她了。
她掏出手机,想着得在签证处附近找一家?酒店住下。
愣愣地看?着屏幕出神时,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C:听说你回国啦?出来玩不」
「C:我在TOK,快来,请你喝酒」
方慈先在APP上预定了酒店,打车过去办入住放行李,而后?循着导航去了TOK。
陈巧月在门口接她,搂着她的肩一起进了大?厅。
大?厅另一头?是个半开放式的包厢,一圈沙发上坐了许多人,好多熟面孔。
那中间被众人簇拥着的,正是闻之?宴。
他穿着一套休闲的西服,纯黑色细领带松垮垮挂在颈间,颈上的项链和腕上的手链在迷离的光线下反射着碎光。
他虚虚倚着靠背,眼睫低垂着,唇角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只半年不见,他的气质就明?显沉了好多。
眉眼间更加淡然。
这样隔着距离望他,她后?知后?觉,他长得实在俊美。
蛊惑人心的魅力,只增不减。
坐在他旁边的,是个女孩。
方慈当然认得出,那是梁家?大?小姐梁韵儿?。
也即,闻爷爷为他指定的联姻人选之?一。
方慈心下松了一口气。
他的人生,也在按照原来的轨道进行。
陈巧月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立时拍拍她的肩,“哎呀,别往心里去,那梁韵儿?最近一直缠着他,他烦着呢,他俩没什么?。”
方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好巧不巧,那梁韵儿?刚好倾身贴到他耳边低语。
闻之?宴毫不留情面地往另一侧偏头?避开了。
但过了几秒,他唇角却蔓延开了一丝懒懒的笑意。
方慈转头?冲陈巧月笑了笑,“你先进去,我去门外抽根烟。”
同时,闻之?宴端起酒杯喝酒,眼皮却莫名?跳了一下,余光里好像有熟悉的背影掠过。
那淡色的裙摆,纤细的身形。
他立刻起了身。
追出来这短短的距离,他心脏一直猛跳个不停。
他知道大?概率是认错了,她即便回国,也应该不太会往这里来。
追到门外,看?到老槐树下那抹身影,他心脏都停了一瞬。
像在「云轻」附近路边见到她的那一晚一样。
她甚至穿着类似的衣服,雾蓝色吊带长裙,同色系开衫,指间夹着根烟,抬手抽一口。
开衫袖口下滑,露出冷白纤细的前臂。
闻之?宴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静了半晌,而后?拢手点了根儿?烟。
她的侧脸还是那么?淡漠。
就像是同在路边抽烟的两个陌生人一样,彼此无?言。
闻之?宴莫名?觉得自己是不是该解释什么?。
他与?旁边的梁韵儿?没有任何关系,刚刚她跟他说了句话,关于她闺蜜撒酒疯的糗事。他在这话里想起了她,想起了她喝醉酒坐在他身上揪他的头?发咬他的喉结。
仅此而已。
可他没有解释的立场。
他们只是彼此的前任。
在他眼里,梁韵儿?的存在,甚至没到要他解释两句的地步。
他平时跟她根本不会见面,今天只是碰巧。
任何男人女人,都不够格在他们之?间被提起。
闻之?宴抽了口烟,夹着烟的手落到身侧。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方慈抽完了烟,而后?去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这之?后?四年,他与?她再?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