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桐巧笑嫣然,刻意问一句,“以后一起过更多次?好不好?”
邵易淮抬手刮她脸颊,牵唇笑起来,“当然好。”
她那?一颗心?,终于踏实地落回地面。
在曼合住了两晚,她缠着?他?让他?讲以前的事。
邵易淮没办法,“你想听什么?”
楚桐想了想,问,“你独自求学的时?候,印象最深的事是什么?”
邵易淮想了很久,才道?,“我读硕士的时?候,一直有个?便衣保镖跟我同住,挺烦的,有一次假期,我甩了保镖,自己驾车在西部旅行了半个?月,”他?意味不明笑一声,“……那?时?候,家里人急疯了,要找我,但?是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找,派了好多人,最后,都商量着?是不是认为我死了比较好。”
楚桐听得睁大了眼,“那?最后呢?你自己回去的?”
“保镖把我找到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讨厌有保镖跟着??”
“差不多。”
他?对生活里的一切都感到厌烦,既定的专业,既定的未来道?路,既定的婚姻,一切都像是呆板的单程路,路旁是荒野,每一个?节点都立着?唯一的单向路牌,这一切的尽头,是死亡。
只有死亡才可以让他?摆脱这一切。
后来,他?甚至想,是不是保镖没有找到他?,邵家也对外宣称他?死了,才是最好的结果。
楚桐虽不能百分百感同身受他?的动机和心?理,但?只消看一眼他?面容即可知晓,那?眉眼间有种懒散的意兴阑珊,他?必是厌倦透顶了,想要离开,才会如此行事。
心?思流转,她望着?他?,眨眨眼,一脸认真,“……以后,如果你再想离开,带我一起好不好?”
邵易淮正在翻书,指尖微顿,抬目看她一眼,自鼻腔笑一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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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开启实习,楚桐干劲满满。
实习单位是家日报社,她的职务是实习值班编辑,日常坐办公室,负责媒体?账号运营、监控突发新闻写?快讯,一旦进入值班状态,就一刻也不能分神,事事要抢时?间,事事又要三审三校,精神压力非常大。
但?她状态依旧轻松,开朗爱笑,单位的人都喜欢跟她搭班。
实习第?五天的时?候,上司派给她一个?活儿,说是有地方上某个?媒体?来参观,之前安排的人手临时?请假,要她过去顶一阵儿,带人逛一逛。
也是这一次临时?的安排,让上司发掘了她富有亲和力和应变能力的那?一面。
事毕,上司把她找来,说,隔壁市有个?论坛,正巧在定名单,问她愿不愿意去。
这类论坛不比那?种国际大论坛,顶格做好了也属于无功无过的差事,接受采访的大佬们的议题都是提前敲定好的,届时?出来的采访稿也中规中矩,再加上现?场流程繁杂,跑一趟完全?是苦劳,很多人不愿意去,这才轮得到楚桐。
楚桐自然是非常乐意,兴致勃勃地参与。
离开京市的那?天,正逢夏至。
邵易淮送她到单位,临别前嘱咐她,“天气热了,但?是不要贪凉,容易感冒。”
她一连两个?知道?啦,脸上的期待神色掩盖不住,“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差’呢。”
邵易淮失笑,“这么兴奋。”
“那?当然啦。”
有了实习工作,有了出差日程,以后距离他?就越来越近了。
她心?里这么想。
下了车,她迫不及待奔赴战场似的,一溜小跑到车前。
她今儿穿着?件无袖的黑色落地长裙,长发披肩,身姿高挑纤细,跑动时?发丝和裙摆一齐飞扬,夏季粼粼的日光透过树冠疏疏落下点点碎光,那?么耀眼,像是注定会沉入山谷海底的白昼,更像是一霎灿烂而后永久寂灭的烟火。
是了,他?从?来都不喜看烟火。
不止烟火,还有雨雪天,这些被他?归为自带幽深隐喻的东西,他?统统不喜。
小孩子才会着?迷于烟火盛会这样的东西吧。
因那?一霎绚烂而兴奋,也试图从?那?寂灭之后的天空中寻找一丝伤感,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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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年后的楚桐看来,那?场论坛自然是平平无奇乏善可陈,可对当时?的她来讲,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虽然只是个?打杂的小跟班,但?她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写?稿、修图、各方对接等等,忙得不亦乐乎。
忙了五天,收获满满。
在前辈的建议下,她在某分享生活的app上开了个?个?人成?长账号,分享了自己的此次行程,意外收获了不少流量,积累了第?一批粉丝。
意外收获是“人脉”,认识了一位本地的女孩,名叫kk,kk已经毕业好多年,在本地电视台工作,她计划明年辞职去港岛深造,两人一拍即合,约定以后在港岛见面。
两人闲时?聊天时?,被旁边一个?男孩无意听了去,那?男孩本就有在留意楚桐,这时?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攀谈。
聊起来才知道?,男孩来自港岛,名叫梁家豪,生得一幅清秀的好面容,举手投足间颇有温文尔雅的气度。
楚桐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听谁提过,但?这个?名字在港岛实在太普遍,她一时?没想起来,也没往心?里去。
梁家豪大方表示,以后去港岛,他?做东,带她俩去玩。
三人相谈甚欢,拉了个?小群。
直到高铁到达京市南站,楚桐还喜滋滋地回味着?这一切。
停车场里,迈巴赫已经等候多时?。
邵易淮在后座看文件没下车,宗叔打开后车门,楚桐钻进来,立刻给了他?一个?拥抱,笑说,“好久不见啦。”
他?收了文件,虎口控住她下巴,低眸不疾不徐说,“给我看看。”
楚桐就古灵精怪地左右转转脸给他?看,“没变哦,还是你的桐桐。”
邵易淮笑出声,仔细将她的脸看一番,顺手升了挡板,而后将她捞到腿上,好好吻了一阵。
彼此已相当熟悉,隐秘的情话在外也能宣之于口,他?低着?嗓问,“想我了吗?”
掌掐握着?那?一截细腰,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楚桐酥麻地抖了一下,颇有些娇声娇气,“……想了……”
还欲更深入时?,楚桐手机震起来,她担心?是单位领导打来问事情,推开他?的手拿起来,是微信的语音通话,来自梁家豪。
既然都解锁了,索性接了,“喂?”
声音还有点没调整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娇气。
那?头的梁家豪微顿了下,温声问,“桐桐?你到了吗?”
即便隔着?距离,邵易淮也能听出,是个?年轻男孩的声线,有点耳熟,清爽温和。
“刚到,你呢?”
“我还没动身,你到了就好。”
“嗯嗯,那?你也注意安全?。”
“我会的,那?微信联系。”
“好的,再见。”
挂了电话。
自觉氛围已经被打断,楚桐正要回到自己座儿上,却被邵易淮牢牢摁在腿上,他?漫不经心?地继续吻她,一下一下,随口问道?,“什么人?”
“在论坛上认识的,他?是南方一家报纸的实习生,跟我一样被派来打杂的。”
“同龄人?”
“嗯呢,他?是港岛人,说以后带我们在港岛玩呢。”
楚桐一五一十汇报。
邵易淮没再多说什么。
回到曼合。
邵易淮脱了西装外套,单穿一件烟灰色衬衫,挽了袖子给她倒水切水果。
楚桐把书包里的东西统统倒出来,摊在岛台上,一一跟他?讲,这是工作证,这是纪念品,如何如何。
邵易淮顺手给自己倒了杯酒,边喝着?,边时?不时?叉一块水果喂到她嘴边,低眸瞧着?她兴致勃勃的模样,觉得又好笑又可爱。
她讲着?讲着?停下了,手机又震动。
她接起来,“喂,家豪呀,怎么啦。”
从?语气中判断,还是刚刚那?个?男孩子。
家豪、港岛、几分耳熟的声线,会这么巧吗?易承泽那?个?养子?
这次通话不再是问有没有到家,而是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桐桐这里了。
楚桐道?,“我明天给你寄出,你微信发我一个?地址好了。”
邵易淮单手撑着?边缘,倚靠着?岛台,低着?眼睫默默听她讲电话。
直到她讲完,他?一杯酒也已经喝完。
电话挂断。
楚桐继续翻包,“诶还有这个?——”
话没说完,邵易淮抬腕看表,而后捞过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
楚桐惊讶,“怎么了?还有好多东西没给你看。”
邵易淮语气平稳无波,“不早了,要洗澡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