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蕴含气红了脸,抖着声音骂梁满:“你不要脸!”
“那你要脸?”梁满抬着脸,用眼风不屑地扫着她,“明明有男朋友,还叫别人老公,姚小姐,你也不用恨我,觉得我是撬了你的墙角,我跟喻即安是在你们东窗事发以后才在一起的,真是没想到啊。”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多亏了你啊,要不然我们也没机会在一起,毕竟我不像你,那么放得开。”
姚蕴含被梁满这番话刺激到了,恨恨地看着她,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程彦全程没说话,只打量着梁满,见她手上挂着的金镯很眼熟,还以为是自己以前送的那个,忍不住眼神一变。
喻即安防着他呢,见状立刻一眼瞪过去,心情变得糟糕起来。
直到听到梁满讥诮的声音继续说:“我现在觉得这样挺好的,你们既然违背公序良俗都要在一起,那肯定是真爱了,程彦以前就想要个高雅大方的老婆,现在如愿了,我听喻即安说,姚小姐是因为喻叔叔才和他在一起的,想来没有爱情的恋情让你很是痛苦,现在找到真爱就好啦。”
“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有那么纯洁的爱情,不像我和喻即安都是俗人,约会只讲吃喝,送礼只送黄金,对吧?”
她笑嘻嘻地说着这些话,眼神里一点笑意也没有,反而凉嗖嗖的。
“姚小姐,我们可不是一路人,虽然容城够大,但也保不准冤家路窄,下回再碰见,可别再自己过来找骂了。”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刚才就是这丫主动过来的,正好,她也想骂她,上次没骂,真是亏大了。
说完她拉着喻即安就走,“喻即安,我们走!”
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还特地炫耀似的说了句:“你送我的手镯我特别喜欢,下次还给我买好不好?”
喻即安这会儿满心都是,哇,我女朋友好会说!
对她说了什么,他都满口应好的。
于是梁满就故意夹着嗓子说了句:“谢谢老公,爱你哟。”
说完还回头挑衅地看了眼姚蕴含。
姚蕴含被她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一巴掌打在程彦身上,怒吼:“你就看着她欺负我!”
周围早就有路人被他们的对峙吸引过来,暗戳戳地看着热闹,程彦看一眼窃窃私语的吃瓜群众,只觉得丢脸丢到了太平洋,二话不说就黑着脸拖走了姚蕴含。
梁满边走边回头,看到这里忍不住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至于喻即安……
他正沉浸在梁满突如其来的一声“老公”里,震惊得回不过神来,连脚步都有些虚浮。
她叫我老公诶!
老公诶!
他心里美滋滋地冒泡,“阿满,你再叫我一次好不好?”
梁满一愣:“……啥玩意儿?”
“……就是那个啊……刚才那个。”他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又充满期待。
梁满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呵呵冷笑:“你快拉倒,刚才我就是故意气她的,谁叫她和程彦在泼水节给我来那样一出,你想让我叫老公啊?加油吧,大兄弟。”
原本以为自己这么说,喻即安会失望。
谁知道并没有,这人认真地点点头,然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梁满:“……”真该拿镜子让你看看自己这不值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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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超市遇到程彦和姚蕴含,进行了一次单方面气死姚蕴含不偿命的阴阳怪气碾压局后,梁满之前存在心里的最后一丝郁气也没有了。
她和喻即安的生活和往常一样,上班就各忙各的,下班以后一起吃饭、散步,周末若是都休息,就一起出门看个电影,很努力地培养着感情。
梁满有心让他对自己更了解,知道她的兴趣爱好,要是能培养一两样共同爱好,那就更好了。
于是她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把喻即安带去酒吧转一转。
可还没来得及跟喻即安说,就先见到他一脸沉默又悲伤地问她:“阿满,今年是不是日子很坏啊?”
梁满一愣:“……发生什么事了?”
她跑过去,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他的神色,问他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你跟我讲,我找人去帮你揍他!”
喻即安却拉下她的手,将她转了个身,从背后抱住她。
然后才说:“师兄确诊了鼻咽癌。”
梁满脑子嗡地一下,知道他为什么会问今年是不是不好了。
先是老师确诊肺癌,接着又是师兄得了鼻咽癌,换了谁,都要怀疑是不是今年太倒霉。
真是祸不单行啊,她想。
她小心翼翼地问:“是上周给你打电话的那个师兄吗?”
喻即安嗯了声,声音闷闷的。
上周师兄来容城出差,下飞机后觉得耳朵堵,不舒服,正好要去一附院,就顺便去耳鼻喉科看看,医生正好是同学,给他看了,说是中耳炎。
那就抽积液吧,抽完之后同学开玩笑,说来都来了,附赠你一个看鼻子服务呗。
一看,鼻咽里居然有个东西,同学问要不要钳一点去化验,图个安心也好。
师兄问是什么东西,同学说不确定,问他痛不痛,他说痛,那就做个病理看看吧,一周后的今天,确诊了,鼻咽癌。
师兄给喻即安打电话,说:“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这次出差,要不是耳朵不舒服,我不会去看医生,要不是医生正好是同学,也不会顺便给我看鼻子。”
要不是这个“顺便”,他也不会发现自己得了鼻咽癌。
梁满听完喻即安的解释,沉默了一下,说:“听起来你师兄还是比较乐观。”
喻即安嗯了声,“他还说他跟老师是有难同当。”
顿了顿,又说:“师兄的妈妈和外公,都是鼻咽癌患者。”
这里面还涉及到家族史,喻即安说估计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师兄接受得比较快。
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友得了癌,喻即安的心里还是很难受,他甚至觉得有些害怕。
他的胸膛贴着梁满的背脊,梁满可以感受到他加快的心跳频率。
梁满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很不好,难过和恐惧从他身上传过来,轻易就扼住她的情绪。
他的手掌从腰侧绕到前面来,最终横在她的小腹上,手臂用力,把她使劲往怀里带,就这样紧紧地抱住她。
然后低下头来,把脸埋在她的颈窝,用额头轻轻地蹭着,像是十分依恋。
梁满什么话也没说,只静静地待在他怀里,因为这个时候是什么话也不用说的。
或者说,只要她待在他身边,哪怕只是静静地靠在一起,互相支撑着,就已经足够了。
过了许久,梁满觉得脚底都已经有点麻了,才抬手摸了一把他的头发,低声道:“喻即安,你别怕。”
他点点头,半晌才说:“阿满,你要好好的,别离开我。”
梁满二话不说,直接应好。应完伸手又揉了揉他的后脑勺,他的发丝柔软,就像他的心,也是软的。
梁满哄他道:“不要太难过,现在医学那么发达,总会有办法的。”
“癌症说是慢性病,但有很多还是不治之症,阿满,我才是专业的。”他反驳道,似乎是不满她对自己的哄骗。
梁满失笑,知道他情绪不好,也不跟他抬杠。
“好好好,我错了,是我班门弄斧,喻医生别怪我。”
说完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
喻即安受用地蹭蹭她额头,嗯了声,嘟囔道:“所以我真讨厌身边的熟人生病。”
梁满笑话他幼稚:“你自己都说了,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喻即安抿着嘴角,一脸的不快。
“所以你们是不是绝对不会跟病人做朋友?”梁满忽然好奇地问。
喻即安闻言一愣,摇摇头,“我不会,但其他人可能会,会有关系很好很熟的病人。”
梁满顿感错愕:“为什么你不会?”
“因为……他们会走的,关系越好,越难过。”他垂着眼睑,轻声说道,“我有好多病人在我这里治了好几年,我们一起努力了那么久,然后有一天他就没了,那种感觉很难受,我觉得我以前为他做的所有努力都是没用的,我帮不了他太多。”
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是因为它很少发生,在医学中,局限才是常态,医生们常常以此自我安慰,背后是深深的挫败感。
投入的感情越多,和对方关系越好,这种挫败感就越重。
“如果我和每个病人都做朋友,迟早会被负面情绪吞噬,但是完全不投入感情又做不到。”喻即安喃喃,难得想倾诉很多,“他们治疗有效果的时候,我很高兴。”
但是他们还是会走,“有时候他到时间了没有来复查,我们打电话去问,家属会说,啊他什么什么时候走了,谢谢医生你关心啊……”
每一个这样的患者,都会成为刻在喻即安和同事们心上的痕迹,这种痕迹并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消失,而是会成为一道疤,如果刻意去触碰,就会感觉到遗憾,甚至是淡淡的刺痛。
梁满听完他的话,虽然体会不到他的这种心情,却能理解他的遗憾。
他肯定是经历过这种纠结和自我怀疑,才能把这种心情讲得这么详细。
老太太之前住这里的时候,跟梁满闲聊,抱怨过他沉默木讷,话都不会说,可如今梁满看来,其实他的内心极为柔软和细腻,只是不会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