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耳畔缠绵轻语:“缘缘,我们给他取个名字好不好?”
她阖着眼,毫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紧接着,男人低笑几声,似极其满足的喟叹,便抱着她,稳当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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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姜沐璃醒了过来,谢缚辞已去上了早朝。
雅彤备好了早膳入殿伺候。
姜沐璃每日的膳食,都是经过张太医的指点,孕妇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都事无巨细通通让宝华殿小厨房的宫人谨慎记了下来。
当时谢缚辞叮嘱宝华殿的宫人时,那认真的态度倒叫她诧异,后来转念一想,她肚子里的这个,怎么说也是他第一个孩子,更是登基后的第一胎,便不意外了。
不愧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看的这般重……
姜沐璃摇了摇头,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又问雅彤:“阿臻怎么还没来?”
昨晚她睡得早,都忘了后来阿臻有没有来宝华殿,大清早又没看见他的身影。
“回禀娘娘,小公子在偏殿,他托奴婢跟娘娘说一声,他已经长大了,可以独自用饭独自睡觉。”
看来阿臻昨日将谢缚辞说的那句话放进心里了,打算独立起来。弟弟怎么说也七岁了,也不能一直依赖着她,姜沐璃倒挺开心他这样的举动。
想不到谢缚辞一句话,竟能让阿臻有这样奋发的精神。
姜沐璃搬到宝华殿居住一事,白日便传遍了后宫。先帝驾崩不久,新帝才登基,按理说新帝尚未除服,绝无可能现在就纳妃。
这未曾露面的娘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关于这件事,崔继后得知后便来找了谢缚辞。
紫宸宫内,谢缚辞正在处理刚登基的政务。
崔继后便直接开门见山道:“瑾澜,你究竟什么意思?还没娶妻,便要将那个女人收入后宫,难不倒你要独宠她一人吗?”
谢缚辞头也没抬,淡声道:“她是朕尚未登基之前的女人,朕既然当了皇帝,朕的女人岂能藏着不能见光之理?至于娶妻,父皇驾崩不久,作为儿子,若是朕这就开始娶美娇娘。”
语气顿了顿,他缓缓抬头看向崔继后:“姨母这是想要朕被天下人指责有多么不孝吗?”
他目光幽沉,直直盯着她。
崔继后看清他眼底的志在必得,气愤地后退一步,道:“原来,你着急设计谢济冬出手,就是为了早日登基,好光明正大跟那女人在一起?”
几个月前皇宫的刺杀本就是为了栽赃给二皇子的计谋,就是待二皇子失了圣宠又被圣上猜疑后,再慢慢除掉这个总是暗里给谢缚辞使绊子的二皇子。
没料到谢缚辞忽然换了一种最快的方式,先给二皇子一些甜头,再一箭双雕,最后他再坐收渔翁之利。
行事如此急躁,没有做好万全的计划就这样匆忙下手,完全不像谢缚辞以往处事的风格。
他当真是为了那个女人疯了!
“姨母。”谢缚辞轻轻唤了一声。
他无声笑了笑,眯起黑眸:“朕作为一个男人,岂能让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没名没分。”
孩子?崔继后瞪大了眼,随后嗤道:“她连孩子都有了?想不到,她倒是比她娘还要来的心机,懂得利用孩子来上位。”
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谢缚辞自然不能让崔继后知晓,他只淡淡道了句:“她如今怀有朕的子嗣,姨母就莫要找她的麻烦了。”
崔继后不愿让步,冷眼道:“不可,萱儿还没坐上皇后之位,岂能让另一个女人在她之前生下长子?瑾澜,你可是真的将当初在长姐灵前许下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想要自毁承诺不成?”
崔继后又一次搬出了先皇后。
谢缚辞最烦有人威胁他,即使这个人是他的姨母。
他语气寒凉:“朕当初许下的誓言自然不会忘,但若是毁诺的是崔萱,就另当别论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谢缚辞复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折:“朕什么意思,姨母大可去问崔萱,但朕向来心善仁慈,做不来棒打鸳鸯之人,便想成全了崔萱。”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萱儿另有心仪之人?
崔继后在殿内来回踱步,沉思了许久,选择退让一步:“别的就罢了,你若真的离不开那女人,她既然已怀了身孕,大可让她生下来,随便许她个妃位。”
“但是,你想封她为后,想都不要想!本宫绝不会让害死了长姐的仇人之女坐上这大晋皇后的位置!”
谢缚辞执笔的手顿住,也因为这句话而迟疑了起来。
皇后……
他从前认为,他的皇后是谁都可以,左不过就是一个位置。
可如今,除了姜沐璃,他的脑海里实在出现不了别的女人的身影。
但她是苏嫣的女儿,若是让苏嫣的女儿坐上了这皇后之位,他又如何对得起生养他的母后?
看出谢缚辞迟疑,崔继后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所幸他还没疯到这般地步。
可就在崔继后还没庆幸多久,谢缚辞便幽幽道:“倘若,她不是苏嫣的女儿呢?”
闻言,崔继后呆滞片刻,又笑了起来:“瑾澜,事到如今你为何还在自欺欺人?”
谢缚辞避不回答,冷笑几声:“姨母也太急躁了,父皇驾崩才多久,就想着朕的婚姻大事,传出去还让世人指责朕为人子不孝。”
得,他连更不孝的事都做过,还担心这点?恐怕就是有意拖着,等着时机让那女人生了皇子后再登上后位。
崔继后瞪他:“那还不是你急着将那女人带到后宫?若非如此,我还不愿插手!”
谢缚辞实在被吵的头晕,这阵子本就忙的他都无法歇脚,便转移话题,把手中的奏折给崔继后看,“昌陵侯府已要覆灭,姨母这下心里好受了?”
上折子的是谢缚辞的心腹大臣,声称收集了昌陵侯苏慎是二皇子的余党罪证。
奏折批阅后,昌陵侯府这下是死罪难逃了。
谢缚辞从没有忘记剿灭昌陵侯府,登基后第一件事则是对昌陵侯下手。
这件事倒是让崔继后舒坦了些,又念在谢缚辞实在忙碌,崔继后这才暂时歇下找姜沐璃麻烦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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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沐璃已怀孕四个月,孕肚也微微凸起了一些,夜里灯火摇曳,现在时辰不算晚,她便在烛光下给肚子里的孩子绣肚兜。
雅彤见着这么可爱的小肚兜,心都不禁化成一团,“娘娘,若不然等会儿陛下来了,您也将这个小兜儿给陛下瞧瞧,陛下心里想必会极其欢喜的。”
自打雅彤是谢缚辞眼线这事爆出来后,她便再也没有藏着每日为谢缚辞说好话的心思。
姜沐璃停下手中的针线活,没好气道:“他是皇帝,整日政务繁忙日理万机的,哪有时间看小孩子穿的兜儿?”
雅彤笑道:“若是娘娘的孩子,陛下是绝对有时间看的。”
姜沐璃神色懒散地道:“你就别为他说好话了,这孩子是意外来的,他登基不久尚未娶妻封后,若不是意外有了这个孩子,他第一个孩子很有可能是出自皇后的肚子,那便是嫡长子,怎会轮到我肚子里这个庶出的。”
听了这番话,雅彤心虚不已,故作自然地闪躲姜沐璃的眼神,慢吞吞道:“兴,兴许,陛下不是这样想的……”
姜沐璃凝眸看她:“你又知道了?”
她当然知道,可她哪里敢说啊。
雅彤只能慌乱地转移话题,“奴婢去看看安胎药煎好了没有。”
雅彤退出殿后,姜沐璃便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拿起今晚绣的水粉色小肚兜看了看。
她是第一次做母亲,也不知道这个尺寸适不适合,但孩子的兜儿实在可爱得紧,逐渐,她眼底浮起柔和。
指尖轻抚上面的纹路,她呢喃自语:“孩子,即使你是意外来到了这个世界,阿娘也会欢迎你的到来……先前阿娘有点接受不了你,你不要怪阿娘好吗?阿娘只是被吓到了,但自从知道有了你的存在,阿娘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你是与阿娘血脉相连的骨肉……阿娘必会倾尽所有来保护你。”
她低低的呢喃,姣好的面容浮起笑意。
正在这时,却蓦然在清净的殿内响起了一道沧桑的嗓音:“娘娘当真觉得这孩子是意外来的吗?”
闻声,姜沐璃抬眸看过去,便见何嬷嬷正沉着脸走到她面前。
自昨日搬到宝华殿后,何嬷嬷也主动向谢缚辞请求亲自来伺候姜沐璃。
谢缚辞心知何嬷嬷经验老道,有一手独到的伺候孕妇的法子,若有她负责照料怀有身孕的姜沐璃,他更是十分放心,便允了下来。
“何嬷嬷这是何意?”
何嬷嬷停至姜沐璃跟前,眼神落在那件小孩的水粉肚兜上,冷声道:“娘娘,你难道愿意一直活在欺骗当中吗?”
姜沐璃蹙眉:“我不懂,你若有话便直说。”
何嬷嬷沉吟,道:“那老奴便直言了,娘娘想必还不知,娘娘先前喝的避子汤,早就被陛下换成了养身汤。”
她话音一落,姜沐璃脸色大变:“这怎么可能?”
“老奴亲耳听见陛下跟吴毓密谋的,还能有假?娘娘觉得老奴有那个胆子瞎诌吗?”
不,不可能!谢缚辞曾经说过,他不会让她怀了他的子嗣,他又怎么会做这种事?
何嬷嬷看姜沐璃面容呆滞,柳眉紧紧拧成一条,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又道:“娘娘若是不信,夜里陛下来了,便自己问他即可。”
许久。
姜沐璃才平息了心中的惊意,哑着声问:“既然嬷嬷是陛下的心腹,为何要把这件事告诉我?”
闻言,何嬷嬷衰老的面容浮起怨念,片刻后,哽咽道:“老奴只是实在忍受不了,陛下竟然能让仇人之女怀了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