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了。◎
马车还在路途中缓缓行驶, 寂静的车厢内没人说话,静得落针可闻。
谢斐早已坐起身正在翻看公文,垂着浓长的睫, 似完全沉浸了进去。
可即便如此,姜唯洇还是害羞。
这马车不算小, 可即便她缩在角落里, 也还是无法完全藏起来, 那她就只能当着一个男人的面换衣服,脱光光地换……
姜唯洇羞恼地不行,殿下怎么完全不懂得回避一下。
虽然她失忆了, 其他的或许不是太懂, 但姑娘家不能当着男人的面光身子她还是知道的。
可殿下这么大个男人了,怎么比她还欠缺常理?
“咳……”姜唯洇打算提醒一下太子。
听她的咳嗽声,谢斐眉梢都未曾动弹, 白皙的手指反而还慢条斯理地翻了一页公文。
姜唯洇又咳了一声。
“……”
半晌, 谢斐懒懒地道:“嗓子不舒服就喝点茶水润一润。”
谁嗓子不舒服了。
姜唯洇简直要气笑了, 她猛然坐直了身子, 打算好好和太子说清楚她不方便在马车里换衣裳。
这时,谢斐合上了手中的公文,抬眸看她。
“怎么还不换?”
姜唯洇睁着圆圆的眸子,雪白的脸颊上泛着红晕,不知是气红的还是这车厢实在太闷了, 总之看起来又委屈又生气的模样。
“殿下在这我怎么换啊?”
这会儿总算正常说话了。
不像方才唤他殿下时总是刻意掐着声调,她平日里寻常说话的声音本就绵软好听, 跟他说话时都像在撒娇, 但至少那是自然的。
根本无需刻意去掐出让人觉得不适的声调。
谢斐不自觉的放松了神情, 态度却仍旧冷淡。
他抬起衣袖, 随意地一扫。
一阵清风迎面袭来。
搁在案几上的烛台也在此刻熄灭,车厢内瞬间暗不见光。
“殿下?”
怎么把灯熄了。
谢斐:“现在换。”
姜唯洇楞了会儿,不懂他这是何意,即便是把灯熄灭了,可外头还是隐隐有光线从窗户缝隙或是车门斜进来。
况且这并非深夜,这个时候熄灯了也并不是全然看不见的。
殿下此举,根本就是掩耳盗铃。
姜唯洇抱着衣服闷闷不乐,随后她脑子一转,想起了那书册上写的事。
书上说像殿下这种表面一本正经又嘴硬的人,即便再喜欢,他也绝不会亲口承认。
所以他若是想看她换衣裳,自然不会开口提。
便故意采用这种方法,就是想偷看她。
大色魔!
“……”
姜唯洇悄悄抬眸去看了眼谢斐那张冷峻的侧颜。
光是这样还真是半点都看不出来,外表光风霁月,衣冠楚楚,禁欲自持的太子殿下竟然有这样的龌龊小心思。
谢斐在夜里若是没有明亮的灯光照亮,便会完全失明。
他现在眼睛看不见,手中的公文自然成了摆设,但身旁的小姑娘还在换衣裳,若是扭过头去总是不合适的。
等了片刻,总算听到了窸窸窣窣褪下衣衫的动静。
姜唯洇肌肤如雪一般白,即便谢斐看不清,也隐约觉得身侧有一团雪似的在挪动。
意识到那是女子的光.裸的身躯,即便他看不见,但无法阻止脑子里浮现的画面。
谢斐记性向来极好,过目不忘。
比如当初避暑山庄时那晚他看到的画面,至今在他脑海里挥散不去,此时此刻,那小年糕又在他身旁脱的一丝.不.挂。
谢斐抿紧唇角。
车厢内瞬间寂静无声,但片刻后,又时不时响起那种娇娇的低吟声。
扰得他心生燥意。
谢斐:“……”
“换衣服就换什么,发什么声音?”
姜唯洇紧咬着唇,一下委屈得不行了,她每次穿那太监服最让她头疼的不是丑不溜秋的衣服,而是必须要用绷带把她胸前那软软的东西紧紧缠住,缠得平平的跟男人一样。
可她那里本就软软鼓鼓的,她只要用点力气去勒就会疼。
一疼她就根本忍不住发出声音,她方才都尽量咬住嘴唇了,还是被殿下听了出来。
她胸口现在闷得慌,缠得实在太紧了。
一开口时,委屈中又带着哭腔:“我疼不行么,缠得那么紧,呼吸都难受了,这可都是我身上的肉。”
换他胸前被缠起来能舒服吗,竟然说这种风凉话。
姜唯洇心里难受的不想理他了。
她再也不想亲他了,真讨厌。
谢斐微怔,没料到会疼到这个地步让她难受的想哭,随后眼前似乎浮现了他曾经看过的那一处。
若是真的被缠平,的确很是艰难。
车厢内氛围一度很是尴尬,姜唯洇小声抽泣,一下又揉揉自己的胸口缓解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谢斐硬生生从唇边挤出几个字。
“不哭了。”
僵硬,冰冷,生涩。
这三个字似乎很难从谢斐的口中说出来。
他该不会是在哄她吧?
姜唯洇完全没感受到他诚意的安抚,只哼了声,一头倒到一旁装睡去了。
黑暗中,谢斐睁着桃花眼盯着那团看不清的墙角,许久才轻声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此次崇山一行,等寻到了姜重阶,或许这小年糕就会跟她父亲离开。
让她生厌的太监衣服,或是勒得她胸口疼的绑带,都是最后一次了。
姜唯洇早已含着泪入睡了去,根本没听到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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