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
姜唯洇笑了有一会都未曾察觉到谢斐站在不远处, 还是孟时景反应灵敏,他上前几步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谢斐颔首, 问:“孟大人何时来的?”
孟时景彬彬有礼地回道:“昨日午时,刚到之时本想来问候殿下, 但听闻殿下闭门谢客, 这才歇下了心思。”
姜唯洇转过身, 抱着谢斐的衣袍站在孟时景身旁,竟还没打算站过来。
谢斐微蹙眉宇,极快地收敛心中的不悦。
孟时景敏锐地察觉到太子似乎不喜欢姜唯洇和他站在一起, 他解释道:“方才在路上遇到了姜姑娘, 一不小心就聊过了头,都忘了时辰。”
姜唯洇抱着谢斐的衣袍朝他做了个动作,“殿下, 衣裳我取回来了哦。”
她眼尾带着一抹湿润, 想必是方才笑得太开怀了。
谢斐莫名想到, 好似她在自己的身边, 从未这般笑过。
他轻轻嗯了声,“过来。”
自从昨晚后,殿下很爱这样对她说话。
姜唯洇抱着衣袍,站到了谢斐身旁。
孟时景简单又说了几句,便提出离开了。
谢斐转身往回走, 姜唯洇连忙跟了上去。
他似不经意地问:“你同孟时景很熟?”
姜唯洇笑眯眯道:“孟大人他人很好,方才还替我解了围。”
答非所问。
谢斐停下步伐, “何时认识他的?”
姜唯洇回忆道:“上回我去二皇子府相识的……”
提到此处, 姜唯洇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糟糕, 我忘了。”
谢斐:“忘了什么?”
“上回孟大人说,他曾经审问过的一个犯人也曾患有过失忆之症,他答应我了会帮我问问那个犯人是怎么恢复记忆的,不过我刚才与孟大人聊得太开心了,竟是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姜唯洇恨不得现在把太子的衣袍丢下,再把孟时景追回来。
恢复记忆。
谢斐忽然觉得这四个字很烦。
姜唯洇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和孟时景的约定,谢斐已是听不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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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一到,静贞郡主邀请的贵客几乎都在昨日尽数抵达。
宴席是在玉盛堂操办,太子谢斐闲庭信步悠然地进入席间,便轻易地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沈云绣今日穿了身淡粉色的绣花长裙,发髻簪了支流苏步摇,衬得她温婉端庄,秀丽无双。
她袅袅婷婷地朝谢斐行来,柔声道:“殿下这两日休息的可好?”
谢斐颔首。
态度极其冷淡,似乎并不打算继续下文。
二人这段短暂的接触,引得席间众人的注意,即便有人并未光明正大的打量,但同样止不住那八卦的心。
沈云绣倾慕太子也不算什么秘密,但这么多年来,太子从未表达过对她的任何青睐,更没有提出要娶她为妻一事,倒显得她根本是一头热。
不过这偌大的长安,无论是家世还是相貌或才学,沈云绣都是最适合做太子妃的人选。
姜唯洇站在谢斐身后,低垂的目光落在对面沈云绣的粉色裙摆上,委屈地噘起了红唇。
她也好想穿漂亮的小裙子,可殿下只准她穿这丑不溜秋的太监服。
唉……
罢了,谁叫她不是高门大户的小姐,只能以这种见不得光的身份留在殿下的身旁呢。
她该知足啦。
沈云绣走路的姿势也很好看,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摇曳时犹如一副美丽的画作。
“殿下……”
她欲再多说几句,谢斐淡声打断:“借过。”
说完这句,谢斐便回了自己的席位。
留下沈云绣脸色煞白,慌乱无措地站在原地。
这处的小动作,从始至终没有脱离众人的注意。
太子连在人家的地盘都这般不给面子,弄得不少人都心疼起沈云绣的一片深情了。
姜唯洇趁着没人注意,盯着谢斐的后脑勺拧了拧眉,心想,他这么坏的脾气,从前究竟是谁在跟他谈恋爱啊?
瞬息过后,姜唯洇抿了抿唇。
哦。是她这个冤大头。
太子的对面坐的是三皇子。
谢温见此嗤笑一声,低声与身后的侍从说道:“我这皇兄可真不是一般人,这般美人在前示好,竟丝毫兴趣都没有。”
侍从小声回道:“属下觉得太子殿下搁那装呢,哪个男人没有色心啊?”
即便是他们这种身份低微的小侍从也会为美人倾倒,更何况是太子这种生来便什么都有的天之骄子。
“属下猜测,大抵是太子殿下太看重他的东宫之位,才对太子妃的人选慎之又慎。”
谢温也很赞同这个理。
他这个皇兄生来便不是一般人,自小就得到了无数名师夸赞的天资聪颖,才八岁便已随高僧游历天下,见多识广。
无论文还是武都是他擅长的领域,这样挑不出一丝错处的人,想必便是时刻想着维持住自己的东宫形象。
将来入主东宫的太子妃,也定然是一个极其优秀到足以同太子匹配的女子。
啧,什么好的都让谢斐捞着了,谢温心里愈发不痛快。
宴席正式开始,静贞郡主与安国公共同牵着五岁的幼子出席。
佳肴美馔一一呈上后,满屋子皆是饭菜的香气和酒水的味道。
姜唯洇的位置就站在谢斐后面,更能清楚地嗅到那诱人的香气。
她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目光落在谢斐白净修长的右手——旁边的那道滑虾片上。
谢斐不动声色地扫视她一眼,低声道:“过来。”
姜唯洇躬着身子靠近,“殿下有什么事吩咐?”
谢斐将那碟子滑虾片推到姜唯洇面前,“替孤尝尝有没有毒。”
“啊?”姜唯洇看了眼梅良心,用眼神询问:“你平常还干这活?”
梅良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别问他了,他就是个侍从,不是太监,再说了他也没见过东宫的太监会被殿下喊到旁边,把一整碟子好菜推过去让试毒的啊?
他自己都纳闷,殿下忽然怎么了。
“没听见?”谢斐没见姜唯洇动,眉梢一扬。
姜唯洇紧抿着唇,小声道:“那,那我给殿下试毒了……”
她馋得不行了,当那口滑虾片进入她的嘴里时,这香甜鲜没的味道顿时好吃到她的眉毛都要翘起来了。
姜唯洇身形纤细,小小的一团蹲在谢斐宽大衣袍的后侧方,他今日着的一身绣金边玄衣,与她暗沉的太监服几乎要融为一体。
若非是有意盯着太子,也很难察觉到她的存在。
陆曦行坐在三皇子身侧,目光总是忍不住落在姜唯洇身上,她的神态与动作及那绵软的声调,越看越觉得她像个姑娘家。
但倘若是姑娘假扮太监,太子殿下不可能不知情,那只有一个可能,这一切都是太子允许的。
若是如此,太子为何会把洇洇留在身旁?
陆曦行实在想不明白,只盼着程楚暮赶快收到他的书信赶回长安。
酒过三巡,乐曲婉转,席面热闹非凡。
谢柔拖着长裙,慢慢地挪到了谢斐身侧,刚过来便撞见了姜唯洇蹲在皇兄身旁偷吃美食的模样。
她皱了皱细眉,小声道:“你怎这般不守规矩,快收起来不准偷吃了。”
姜唯洇老实地将碟子放回去,“喔……”
谢柔见她还算听话老实,又好心道:“若是你在皇兄身边连吃饱都成问题的话,那就来伺候本公主吧。”
她再如何说也比皇兄性子好,从不苛待下人。
瞧皇兄身旁这个小太监,都瘦成这个样子了,平日伺候皇兄定是很辛苦,都饿得还要偷偷摸摸蹲在这吃剩下的。
姜唯洇没明白谢柔是什么意思。
谢斐听闻动静转过头来,看到谢柔时他并未惊讶,只不悦地道:“蹲在这像什么样,起来。”
谢柔不敢忤逆他,便坐在一旁的位置上,说道:“皇兄,你只有我一个妹妹对不对。”
谢斐:“你在说什么废话。”
谢柔:“……”
“既然我是皇兄唯一的妹妹,皇兄能否答应妹妹一个简单的请求?”
谢斐淡淡问:“你说。”
左不过又是如往常一般吵着要什么稀世珍宝,届时在国库随便找一个应付她便行了。
谢柔满意地一笑,她就知道皇兄在这方面还是大方的。
“皇兄把你身边这个小太监赏给我好不好?”
她说完这句话,就把姜唯洇拉过来。
姜唯洇还在擦嘴,见此忽然也愣了下,满脸写着莫名其妙。
谢斐看也没看姜唯洇,语气不明地问:“怎么忽然想要她?”
谢柔回道:“她长得好看,而且感觉留在皇兄身边也没什么用,瘦瘦小小的一只又要伺候皇兄,也太可怜了。”
最主要的是,皇兄脾气不好。
谢斐面不改色,“你倒如此好心了。”
谢柔骄傲地仰起小脸,“那是自然。”
比起她皇兄,她肯定是善良多了。
“所以皇兄到底给不给我?”
谢斐伸手取过面前的酒盏,将清透的酒水一饮而下才回道:“不给。”
谢柔:“……”
“就一个小太监而已嘛,皇兄。”
姜唯洇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
见谢柔一门心思想将她要走,谢斐忽然很想知道姜唯洇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