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依稀可闻夏日的蝉鸣,教室里吵闹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未曾停歇。
姜元妙狠狠愣住。
分辨不清,是被他的美色勾住,还是被他分到三班的爆冷震撼住。
在她的印象里,祁熠的成绩比她家的电视信号还稳定,唯一一次考试发挥失常,是因为感冒发烧。
要不然老姜同志也不会每次都拿他来当劝学的正面教材。
“别人家的小孩”竟然也有考砸的时候,姜元妙莫名觉得爽到,在他前桌的空座位坐下,侧过身安慰他:“人生就是起起落落,别灰心,这次没考好,还有下次呢。”
嘴上说着安慰的话,眼角眉梢都藏不住幸灾乐祸的小心思。
祁熠从鼻腔里轻哼了声:“傻子,嘴角咧到耳根了。”
这么明显?
姜元妙连忙抬手压住嘴角。
不过,话说回来,祁熠分班考没考好,不会是因为她吧?
她这次能考到前一百,还多亏祁熠,要不然以她平时那成绩,得是阅卷老师闭着眼睛阅卷,才可能有那么一点希望。
姜元妙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不光对人,还有对学习科目。
最喜欢的语文,她次次能上一百三,作文还拿过满分。
最不喜欢的数学,拿六十分都算是对数学老师的尊重,离高中的及格线还差一大截。
但她同时又是前面吊根胡萝卜就能飞快拉磨的类型。
上学期快期末的时候,老姜同志允诺她如果能考进前一百就奖励她五千块钱。
为了巨额奖金,她忍辱负重对祁熠大献殷勤,求着他给自己补课押题划重点,所以成绩大有长进,连最差劲的数学都拿到九十分,有生之年第二次及格——第一次是小学一年级。
她是挤进前一百了,没想到祁熠跟着掉到了三班。
姜元妙看了眼正在从书包里把书拿出来的祁熠,他手里的奥数题变得刺眼起来,仿佛在提醒她,这可是参加奥赛都拿过奖的尖子生,竟然滑档到跟她一个水平。
她忽然感觉心里过意不去,挠挠眉毛,问:“气气,你不会是因为帮我补课,自己没时间复习,所以没考好吧?”
祁熠瞥她一眼,也不知道她短短几分钟脑补了什么,不再幸灾乐祸,脸上愧疚情绪明显。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脊背往后一靠,“你想补偿?”
姜元妙心道果然是因为她,更觉得愧疚了,又很为难:“我那五千块钱差不多都花光了……”
“啧,”祁熠嫌弃打断她的话,“谁说要钱了?”
姜元妙睁大眼睛,双臂护在胸前,人往后仰:“你想让我肉偿?”
“……”
姜元妙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含羞带怯地夹着嗓子,很“不好意思”地说着没脸没皮的话:“人家是没什么意见啦,被帅哥亲一下什么的,也不亏嘿嘿嘿。”
“…………”
祁熠着实被她能夹死苍蝇的夹子音恶心到,眉毛拧得也能夹死苍蝇,“我很有意见。”
姜元妙一秒恢复正常,木着张脸:“那你想要什么?”
“先欠着。”
“……哦。”
姜元妙转过身去,又寻思着得先跟他约定好不能提太过分的要求,正要开口,余光瞧见从门口走进来的女生,立刻把这事抛到脑后,朝好友招手:“绵绵!这!这!”
头发带了点天然卷的女孩咧着笑脸朝她跑过来,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一把搂住她,“老婆好久不见!”
祁熠刚喝完水,正拧回瓶盖,听见这称呼,手下动作一顿,抬眼便见姜元妙搂着卷发女生,亲昵地跟她脸颊蹭脸颊,“老婆贴贴。”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舌尖抵着前牙轻轻啧了声,刚拧上的瓶盖重新拧开,又喝了口水降火。
姜元妙忙着和一个暑假没见的好姐妹叙旧,早转过身去。
高一时她跟徐绵绵坐过同桌,她喜欢帅哥美女,徐绵绵喜欢嗑帅哥美女的cp,两人的友谊就是在那时候建立的。
早上坐公交车来学校的路上,她就在手机里问了徐绵绵被分到哪个班,得知她也在三班,所以一来就帮她占好位置,继续坐同桌。
徐绵绵撞了下她的肩膀,跟她咬耳朵:“祁熠怎么也分到三班了?他不是年级第一吗?”
提到这事,姜元妙还挺愧疚,小声说:“他上学期忙着帮我补课,自己考砸了。”
徐绵绵惊讶眨眼,虽然她跟祁熠不熟,但也知道他的成绩有多稳定,就算考砸,应该也不至于掉到三班吧?
她以前跟姜元妙和祁熠是同一个初中,但那是不同班,没什么交集。不过,在和姜元妙坐同桌发展革命友谊之前,她就早早听说祁熠的大名。
一是因为他过于出挑的长相,每次挂在荣誉墙榜首的照片,即使是不摆出任何表情的冷淡,也帅气得让人难以移开视线,总会有女生偷偷约着去拍照留念。
让他出名的另个原因,是他次次考试稳坐第一的成绩,不只是名次第一,分数还甩第二名一大截。
徐绵绵转过身,偷偷瞥了眼坐在姜元妙身后的少年。
祁熠正低头刷奥数题,长睫垂着,投下冷淡的阴影。教室喧嚣吵闹,而他丝毫不受影响,修长的手指握着签字笔,在纸上行云流水演算解题步骤。
徐绵绵又将目光平移,落在姜元妙身上,她跟祁熠住同个小区,两人应该是一块来上学的,后者已经在看书,这人才开始收拾书桌,嘴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塞了根棒棒糖。
一本正经的高冷学霸,吊儿郎当的懒散学渣,对比着实有些强烈。
徐绵绵默默移开眼,忽然有些惭愧——她也是学渣行列的。
姜元妙从书包里拿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上学期没吃完的几根仔仔棒,拿了根给徐绵绵,又拿了根给祁熠。
祁熠眼皮都没动一下,“我要薄荷味。”
“你家仔仔棒有薄荷味的?”姜元妙不客气怼了他一句,“爱要不要。”
她伸出手,就要把给出去的棒棒糖拿回来,祁熠没拿笔的那只手先一步把糖拿走,“又没说不要。”
徐绵绵看着这一幕,又默默捂住嘴。
糟糕,她有点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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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上课时间临近,教室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姜元妙和徐绵绵从暑假作业聊到暑期热剧,正聊得火热,身后传来一个并不陌生的娇滴滴的声音。
“祁熠,你旁边有人坐吗?”
抢在祁熠回答之前,姜元妙抢先转身,把祁熠正在写的奥数题扯到他旁边的空桌子上,护住那桌子,“已经有人了!”
方才笑得温婉的长直发女生,瞧见她,嘴角立刻垂下,声音都粗了几个度,“我又没问你。”
姜元妙不理她,视线往教室里一扫,扯着嗓子朝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喊了声:“彬哥!”
她招呼着走过来的眼镜男生在祁熠旁边的空位坐下,再朝祁熠挥了挥手,给他一个眼神。
祁熠无语地抽回被笔尖划了很长一道的奥数题:“你幼不幼稚?”
尽管嫌弃她幼稚,但还是遂了她的意,回了宋烟的上一句:“现在有人了。”
宋烟脸一阵青一阵白,狠狠瞪了姜元妙一眼,气愤转身离开。
姜元妙得意地轻声哼哼,就跟打架赢了的公鸡似的,雄赳赳气昂昂。
她和宋烟有仇,宋烟越吃瘪,她就越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