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诺还不知道,顾然又盯上自己了。
一大清早,醒来复习不到半个小时后,他就开始思考一会儿在护士的盘问下,应该怎么编,没发现腿上崩裂的伤口更合理。
按照一般大众思维,温以诺腿上再次崩裂的伤口,除非刻意忽略,只要是醒着,就不可能发不现。
“我难道得去睡个回笼觉?”他戳着纱布上洇出来的红色喃喃着,“不太行啊……”
晚上该睡觉的时间,温以诺都是睡不到两个小时就会被噩梦惊醒。
更不要说白天了。
让他进入深度睡眠,比要他命还要恐怖。
上午九点半,护士准时敲响了温以诺的病房门。
第一次,连敲三下,没有应答。
护士想着这几天每次给温以诺换药时,都看着他坐在床上,拿着一个小桌子,有时候还戴着耳机听听力,还以为他这次也是,便没放在心上,去把其他病房的病人看了一圈后,才重新回到温以诺病房外面。
这次她也是敲了三下,还是没得到应答。
护士有些不放心起来,加大了敲门的力度:“温以诺,听得见吗?”
“我进来了哦!”
病房内又静默了几秒,传来少年困倦未退的声音:
“嗯?哦……进来吧。”
护士打开门,推着药用推车进来,看见一反常态,明显是才睡醒的温以诺,眼中浮现善意的笑:
“哟,我们小帅哥今天竟然睡懒觉了啊?”
紧张于怎么解释伤口的温以诺瞬间不紧张了,小脸染上绯色,局促又羞窘攥紧了被子。
护士笑着继续逗他:“都说多少次,姐姐不会吃你,怎么脸一下又那么红了?”
“那么容易害羞,以后谈恋爱怎么办……”
最后一个字音还没完全落下,掀开被子看见连最外层的绷带都被染红的瞬间,护士愕然睁大了眼。
温以诺还在揉疲惫的眼睛:“怎么了?”
护士看着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的少年,眼中情绪很是复杂:
“诺诺,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好?”
温以诺打着呵欠:“嗯……啊?是没睡好。”
“半夜模糊醒来一次后,就一直觉得腿在隐隐作痛。”
护士叹了口气,告知温以诺主治医生后,动作轻柔开始拆纱布:“腿痛了都不仔细看看?”
温以诺无所谓道:“痛的又不明显。”
“而且之前我腿没受伤的时候,晚上也会时不时的疼。”
“都习惯了。”
护士拆纱布的手顿了下,心疼都还来不及,哪里还有责备的想法。
她脑海中思绪汹涌翻涌后,眼中多了慈爱:
“那是以前,以后你可不能这样了哦。”
“不过别人再怎么想,身体终归是自己的。”
温以诺垂首,轻轻回答了一个“嗯”。
纱布拆完,差不多占了小腿一半的伤口肉眼可见狰狞了许多。
护士看着,一边和温以诺交谈转移他的注意力,一边对伤口进行消毒。
整个过程下来,温以诺虽然一声痛呼都没有,可脑门冒出的冷汗,明摆着说明伤口消毒时,他并不如看上去那般淡定。
“痛就说出来,不用委屈憋着。”护士无奈道,“你还是个孩子呢。”
温以诺借着书页,掩饰住因为这句话,心中翻涌起来的情绪。
还是个孩子,不用委屈自己……
这样的话上一次听见是在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隔着暴雨的夜晚,溶在一起的天空大海,隔着一层永远无法忽略的死亡。
那是温简还在时候的故事了。
温简总把“哪怕诺诺八十岁了,妈妈还在,你都可以在我面前撒娇哦”这种话挂在嘴边。
意外发生前,温以诺一直对这句话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