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闪电划过天际,把夜空撕开一道伤疤。
暴雨之下,又逢跨年夜,湾村里每个人都和亲人一起,待在干净温暖的家中。
只有温以诺,在无边暴雨中,晃着神从墓园离开。
他在村口站了一会儿,看了眼时间。
还有两个多小时,才到十二点。
当下,温以诺就改了计划。
他转身回了村里,循着记忆找到曾经和温简住的小院。
老了的小院在湾村统一的小楼中显得格格不入,可却给了温以诺四年从未有过的归属感。
他站在大雨中,直愣愣盯着大门紧闭的小院好一会儿,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小院。
院落门紧锁着,他打不开。
但好在周围栅栏不高,稍微费一点力气,就能翻进去。
翻进小院后,所看见的一切,都在勾起温以诺的回忆。
小院门上的铁钉,是用来记录他身高的。
已经腐朽的小秋千,是温简花了好几百,请人来做给他的。
再往里面走一些,已经废弃的水缸,他七八岁的时候调皮,还把煤炭抱来丢进去过。
挨了温简好一顿骂。
左上的角落有个罐子,他和哥哥每次偷吃了温简不允许吃的东西,就会把垃圾丢进那个罐子里,然后趁温简不在,再拿出去丢。
再往前,是排成一排,坐北朝南的五间屋子。
右上角单独辟了一个小一点的院子出来,那是厨房。
温以诺走到厨房左侧蹲下,把手伸进旁边早已枯死的盆栽里面。
没翻多久,就翻出来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是打开家门的钥匙。
温以诺握着钥匙纠结许久,最终回去再看一眼的渴望占据了上风。
打开门,里面的一切,都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这满是回忆的房间中,面目全非的,只有温以诺自己。
房间有电,但温以诺没开灯,也没打开手机电筒。
摸黑走了好几圈后,温以诺把钥匙放在吃饭那个房间的桌子上。
路过旁边的那个房间时,温以诺脚步顿了下。
“哥哥。”他蹲下来摸着花盆,“你给我养的花都死了。”
“你也死了吗?”
没死的话,怎么七年,都没来找过他?
“啧,算了。”温以诺起身,踹了花盆一脚,“管你死没死,反正要是能见面,我肯定不会轻易原谅你。”
“最少……得给我找七个透明的海螺。”
花盆应声而碎。
温以诺出了房间,锁上门,熟练翻出院子,朝记忆中海边那个看风景位置绝佳的悬崖走去。
很是奇怪,明明以温以诺的身体,淋了雨应该更疲惫难行才对。
但他却觉得现在轻松极了。
不仅仅是脚步轻快了不少,就连浑身的疼痛,都觉得疼的很舒服。
他哼着温简用来哄睡他的摇篮曲,一步步走到悬崖。
和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湾村相比,自然创造的悬崖,连一颗石头都未曾改变。
温以诺坐到崖边那块已经被人坐到光滑的石头上,隔着剧烈落下的雨幕,遥遥望着大海。
暴雨的夜晚没有一丝光亮,天空和海面都是如墨一般的黑。
温以诺看得心情颇好,还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
只不过拍完,他立马又把照片删了。
留着也没意思。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