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人开始揉眼睛。
苏陆明明站在原处没动,他们也一直盯着她观瞧,脑子里却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就仿佛她不在那里。
“……沈仙君请。”
“请。”
两人遥遥对视了一眼,然后省略了更多的问候和开场白,直接消失在原地。
论理说他们都有点社牛属性,不应该如此简略,但显然两人各有考量,就都同时出手了。
沈循跃起的一瞬间已经出手,一记暗含着强劲灵力的冲拳,无声无息地袭向苏陆的面门。
他这一击看似平平无奇,甚至开光境修士的眼力都能看清出手轨迹,然而在后者眼中,却是所有退路皆被封死。
苏陆心里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就仿佛是无论向哪里躲避,都会被击中。
不过。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躲。
苏陆径直抬手,指尖一横,向对方的手腕扫去,沈循变招极快,直接反掌削向她的脖颈。
她架住这一掌。
沈循再次反手点向她胳膊上的曲池穴,后者纤长柔韧的手臂一拧,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绞住了他的半条臂膀。
沈循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战意和兴奋。
从两人首次肢体相触时,就已经开始了灵力的比拼。
这种境界的体修,能完美运用每一块肌骨,纵然手脚能爆发的力量更强,但其他部位的护体灵力也极难破开。
以他的眼力,也能瞧出苏陆在这方面的修炼成果。
果然,两人交手之后,她敢直接和他贴身过招,丝毫不怕被打碎护体灵力。
正是因为她也熟悉这种灵力使用方式。
苏陆的胳膊再次扭转,仿佛完全不受人体结构的限制,硬生生架住了他的右臂,然后欺身而上。
这一瞬间,她身上的骨骼仿佛毫无硬度,整个人都拧成了难以想象的弧度。
明明两人手臂还在绞缠状态,她却能翻转到他的背后,一脚踢向大椎穴,另一腿膝盖撞向腰眼。
森寒的阴灵力还在手臂上逡巡,试图消去他的护体灵力。
沈循头也不回,稍稍侧身,被绞住的手臂向后微曲,手肘撞上膝盖,感受着对方另一条腿从身侧袭过而落空。
——然后再次弯折成一个奇怪的角度,阴冷的灵力高度凝缩,卷着砭骨寒风,宛如一把向他腰侧砍去的镰刀。
沈循另一只手迅如急电般伸出,顶住了撞向肾俞的膝盖,在骨节撞向掌心的瞬间,他指尖已经凝满灵力。
他甚至有把握一击毁去膝上的护体灵力,将骨骼直接凿穿。
然而横向撞来的左腿未触及离,硬生生从他手边滑走。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身边游走的,不像是人的肢体,反倒像是一条滑不留手的毒蛇。
“这不是幻觉吧?”
“她真的是体修啊?”
观众们看着打成一团的两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除了第一波交锋,后面他们的动作都快得离谱,极少有人能看清细节。
空中溢散的灵力也很少,这意味着他们都将灵力倾泻到彼此身上。
“哈哈哈哈好——”
沈循一声长啸,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法,身形猛然虚化,硬生生摆脱了苏陆的纠缠。
后者也没再贴上去,只是站在不远处冷静地看着他。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场试探罢了。
他们彼此都清楚这一点。
沈循微微弯起嘴角,猛地扯掉宽大的外袍,露出里面紧致的劲装,猿臂蜂腰的身条。
他露出光裸健壮的臂膀,白皙的皮肤上闪耀起莹莹绿光,细碎的光丝勾连盘旋,宛如一条条纠绕缠结的草蔓。
绿光顺着肌理的线条游走,很快遍布双臂,然后向胸膛和咽喉蔓延。
“……那是什么?”
“看着像是还灵之术,那是体修的禁术……”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我想起来了,体修在还灵状态里,会将所触及的拥有灵力的活物……化为灵气。”
“包括活人?”
“若是人的话,至少也是一部分。”
在观众们议论猜测的期间,场上两人的身影再次相撞。
沈循的动作快了数倍,一拳击出,手臂上的草蔓状光丝骤然变得闪耀无比。
苏陆仿佛是躲闪不及一般,只能抬手与他对拳。
狂暴的灵力卷起磅礴的劲风。
“……完了,她的一条胳膊要没了。”
“噗,谁让她自不量力,非要用体修的方式和沈师兄战斗?不想连胳膊腿都被打没,就早点认输吧。”
“等等!”
论剑台上的两人倏地分开。
“你怎么看着有点惊讶啊?”
苏陆歪了歪头,“沈循,你应当不会觉得,当你开大招的时候,我就应该像个傻瓜一样站着观看,什么都不做吧。”
沈循微微扬眉,“所以?”
苏陆也抬起了手。
掌心里浮现出血红的印记,密密麻麻的咒文由血绘制,被灵力引导着,组成了一副完整的主封印。
她的衣袖在风中卷起,露出劲瘦有力的手臂,原先光洁的皮肤上,也爬满了咒文。
“……认不认识这个?”
沈循低头看向右手。
手背上蔓延的绿色光纹已然消失,甚至整只手的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泄。
阴封印的效果已经在他身上流转开来。
“我可不喜欢给敌人读条时间,故此我没打断你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我刚刚也不能动。”
……
“那是?!”
玉虚殿里有人惊呼出声。
“那几个咒文,那是九阴大敕会秘咒的主封印?!她怎么敢在擂台上使出这种等级的阴封印?!”
“师侄放心。”
流云仙尊倚靠在座位上,微笑着说道:“你们看清楚,只是苏师妹借鉴了原咒而改良的阴封印罢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嗡嗡议论声,震惊的赞叹的皆有,更多的都在感慨英雄出少年。
唯有慕容冽不动如山地坐着。
他的徒弟们个个都有精彩表现,然而无论是谁,都没能让他动容。
众人见状自然以为这当师父的心里有数,更有人暗自忖度,这三个年轻人岁数都不大,能有今日的本事,多半还得是师父教的。
于是将心里对慕容冽的实力预估提了不止一个等级。
论剑台周边的观众们没有这般眼力,虽说不少人都知道阴封印的厉害,却也认不出那是什么。
但沈循的反应已经充分证明,这必然是极为强力的封印。
“……这是血咒印触发的阴封印,她本人又是单属的阴灵根,定然威力极大。”
一位擅长封印法术的长老,正向后辈们解释道,“血咒印的好处是不需要符箓和封印媒介,坏处是消耗更大。”
金丹境修士当然能承受大量失血,然而以血绘制咒文组成封印阵,施术者必然要消耗大量精力和灵气。
“当真是有趣。”
流云仙尊悠悠感慨道,“怪不得能引来两位稀客观看。”
最后这句话是传音。
慕容冽听到了。
他看了一眼对面,猜测落雁峰首座也能听见,倒不是宗主故意说给师弟听的,而是没有刻意避讳罢了。
慕容冽又望向流云仙尊,十分冷淡地道:“我却是不知道有什么稀客临门了。”
后者笑了一声,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扭头观瞧。
不过他向来随意,旁边的长老们皆知道师尊的性格,只以为他又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不过,这样精彩的对决,倒是多年难得一见。”
流云仙尊气定神闲地道:“就算我现在身处西荒或者北域,大约也是要将神念飘过来看一眼的。”
“?”
玉虚殿里的修士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宗主明明坐在这里,却要说什么若是在西荒与北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