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图是早就知道自己不会去上学的。
现在学校对学生的入学年龄管控并不严格,去年的时候,就有跟他一块儿玩耍的小伙伴去了学校。
他有一天晚上又回家晚了,蹑手蹑脚推开门,在路过父母房间时,冷不丁听见父亲跟继母的对话。
“老大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这话是他父亲开口。
张宏图本来对于上不上学就没什么特别大的期待,但很快,他听见了自己继母的回答。
“他不是说不想上学吗?你这样逼他做什么?”
这话似乎就点燃了他亲爹,下一刻,张强的声音就陡然拔高了好几分,甚至都还带着怒气。
“他说不想就不想?到底他是老子,还是我是他老子?!”
严西见张强生气后,赶紧安慰。
“哎呀老张,你也别生气,孩子大了就是不好管教。我看不然就依他的,不想上学就暂时不去,反正我们在这儿,还怕以后不能给他安排工作?”
继母这话听起来好像都是顺着他,但张宏图敏锐地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毕竟自打他继母嫁给他爹后,每天都懒得管他吃饭,也几乎不跟他说话,就连衣服小了这种事,都还要凭运气靠他爹发现。他鞋子小了,大拇指都将布鞋顶破了个洞,家里人才注意到鞋子小了,他的脚流血了。
对于这么一个继母,让张宏图觉得对方是为了自己好,是想要事事顺着自己,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后来这一年,他父亲的确是没有再提过他要上学的事,好像全家都已经默认了他不用上学。
现在张宏图在盛书砚和侯天河跟前坦白,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有一种很羞耻的感觉,明明他从前觉得不去上学没有什么大不了。
“啊?”盛书砚倒不知道这一刻在跟前的小少年心里已经有那么多心思回转,她只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惊讶和不赞同,“这怎么能不上学?”
侯天河平日里不插手别人家的家务事,也很少发表自己的评价和意见,但现在听着张宏图说不上学的那些话,他也点了点头,“不能不上学。”
他从前也没有上过学,作为家里最不受重视的老三,他的地位跟家里的二姐差不多,都是没有被送去过学堂。
侯天河都是后来到了部队里,经过部队的扫盲运动,才得以识字学习。就是因为会看书,才能发现自己的不足,才能意识到从前的浅薄。
如果不上学不识字,那跟井底之蛙没什么区别。任由外面的世界怎么变化,没有学识的人只能看见一方几乎不会变化的小小天地。
所以侯天河对于张宏图说不去上学感到很诧异。
张宏图紧咬着牙,他像是心里憋着一股气,既然他亲爹和继母都做了决定,他说什么都不会回去哀求他们,让他们给自己出学费,让自己去上学。
他绝不求人!
所以在听见盛书砚和侯天河的话时,张宏图像是负气一样开口:“我不去!就算是他们不让我去上学,我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