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苏蓁也是一触即离,并不曾一直抓着他,见状忽然反应过来,“嗯,前辈,我不是——”

萧郁也动了。

他非常认真地后退了好几步,如同完成什么重要任务一般。

退完还有点紧张地看着她,“这样?”

苏蓁:“……”

她忽然反应过来,其实只要他不想让人瞧见,就算站在面前也如同隐形,自己的动作纯属多此一举。

苏蓁咽下想说的话,“我和我师妹讲几句话就回来,你放心,我真是半点也不想和她多说。”

然后转过身,有些头痛地走向柳云遥。

后者一直磨磨蹭蹭,满腹心事,自然没心情去看旁人,见师姐迎面来了,连忙挤出一个笑容。

“师姐。”

红裙少女微微低头,“之前我说的皆是真话,五师兄先前也说过他不会害人,他或许先前起了这个念头……”

苏蓁平静点头:“我知道了。”

柳云遥抬起头,“师姐?”

苏蓁:“不是你鼓动他杀我的,你就想告诉我这个,我听到了,也信了,还有事?”

旁边又有几个修士路过,不远不近地对着她俩行礼。

“见过苏师叔,见过柳师叔。”

苏蓁微微颔首,柳云遥脸色不见轻松,也没搭理他们。

那群修士并未在问候后立刻离去,他们的视线落在苏蓁脸上,表情颇有些兴奋。

其中一个人忍不住开口,“听说苏师叔在明心殿击败了姜师叔……”

柳云遥微微皱眉。

“……这事可是真的?”

那人问道。

苏蓁乐了,“终于从凌霄峰传过来了?”

她知道那附近有旁的观众,对这结果也不意外,传言经常会传着传着越发离谱,好的坏的都容易这样。

苏蓁:“谈不上击败,也就过了一招,他吃了点亏。”

她说得皆是实话,但听众们却觉得这多半是自谦,实情恐怕比这还要严重许多。

几个危云峰弟子互相传递个眼神,皆露出意会的微笑,脸上写满了我懂你。

“……师叔真是厉害。”

他们很快离开了。

一边走还一边议论,也不曾压低声音。

“危云峰年轻代的第一高手之名也要易主了。”

“可不是,我和你说,她境界肯定比表现出来的要高!”

“不管高不高也都很强了,我第一次听说差一个大境界还能打赢的……”

“也不是,曾经景阳仙尊在准圣境就曾击退过圣境吧?”

“呃,我说的是我认识的人……”

“师姐。”

柳云遥的表情更加糟糕了,“大师兄从凌霄峰回来,就心神不定,方才师尊忽然感应到他的元神不稳,就带着我赶了过去,才发现他竟有几分走火入魔之兆……”

哦。

肯定是不明白为何那一招会吃亏。

或者说不愿接受被低了一个境界的同门所伤的事实。

这个同门恰好还是他十分厌恶的。

这些迷惑和抗拒叠在一起,确实是能影响人心神的。

苏蓁很明白这个,但就算是姜望真的元神爆裂而亡,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苏蓁:“师尊怕他发疯伤着你,所以让你出来了,对吧?”

柳云遥点头,“若是师姐能去见一见大师兄,告诉他你当时是怎么做到的……”

苏蓁打断了她,“那我也好奇了,大师兄究竟为何要去凌霄峰?为何一副要找我麻烦的样子?”

柳云遥微微色变。

苏蓁歪头,“倘若他不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我们也不会打起来,倘若我们没打起来,他也不会因为被我所伤而心神失守。”

柳云遥欲言又止几次,才低声道:“我当时心中委屈,就说了几句胡话,他大约是误会了。”

苏蓁点头,“嗯嗯,我这差点被人雇凶杀掉的都没委屈,合该是师妹先委屈。”

柳云遥一时说不出话来,“师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是周家那些人,而且我本想与你说清楚的,师尊将我送走了……”

苏蓁并不想和她多说了。

如果易地而处,是柳云遥要被人买凶伏击,那师父还不得疯了。

至少要比他先前在明心殿的表现更激动。

当然,他肯定能有一堆解释,譬如他的小徒弟如何虚弱云云——但这话骗骗别人就得了,苏蓁看了书,柳云遥比自己弱不假,但比真正的练气境修士要强得多,毕竟那是魔族血统,真逼急了可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儿。

虽然有诸多负面影响,但也并非无法给人带去力量。

师父也很清楚这件事。

但不影响他在自己面前总是说小徒弟羸弱,总是让自己保护她。

他明明知道。

苏蓁:“……姜望去找我,一是他自己有病,二是你的错,从头到尾和我没关系,所以你问我能不能去找他,嗯,我只觉得,他在我手底下吃亏,那就是他废物,如果我去了也就是这句话送给他,你掂量掂量要不要我去呢?”

柳云遥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苏蓁转身就走。

柳云遥似乎想要伸手拉她,“师姐——”

苏蓁并没回头,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忽然往旁边一闪,“别碰我。”

柳云遥的手僵在空中,咬牙道:“师姐,五师兄死时也罢了,如今大师兄也这样,你对你的同门当真没有半点情谊么?”

苏蓁也觉得很有意思。

周子恒买凶杀她,若非她上辈子侥幸赢了,早就死于边域荒山里,被那两个魔修扒皮拆骨了。

这辈子若非阴差阳错得知此事,她还得经历一次。

纵然这次她多了几百年记忆,会比上一次简单许多,那她也不觉得周子恒就不该死了。

苏蓁眨了眨眼,“那你呢,今天你问我这话,但周子恒想找人杀我时,你就在旁边,你脑子里是想他对我有没有同门情谊,还是想莫要惹火烧身?”

柳云遥身躯一震,面上血色尽褪,“什么?!”

苏蓁露出一个抱歉的神色,“哎呀,不小心说出来了,那就请你忘了吧。”

说完伸手在她额头上一点。

柳云遥神情恍惚地后退了几步,扶着脑袋站在路边,摇摇晃晃地回身走远了。

苏蓁瞥着她的背影走远,知道她会记得这番对话,但是忘记最后几句。

虽说不介意让小师妹知道,但若是来日周家真找她,保不齐柳云遥顺口说出“苏蓁早就知道周子恒要杀她”这件事。

届时周家说不定会有所联想,乃至猜到复活球在自己手里。

倘若有上辈子的实力,苏蓁也懒得如此谨慎,但如今却还是要多个心眼。

即使师父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找她的麻烦。

他若是见到柳云遥,说不定会发现端倪,意识到有人对她施过某种改动记忆的异术。

但那又如何?

上辈子他们吵了不知道多少次,多来一次又怎样?

苏蓁慢慢回到街角,打眼一看,萧郁仍然站在灯柱里侧。

他整个人略显僵硬地杵着,似乎在思考什么事,神情都定格了,在阴影中仿佛一尊高大的塑像。

苏蓁:“……”

说到底这家伙才是最奇怪的。

无论萧郁是否听到方才的话,苏蓁都觉得无所谓。

那天他本来就在危云峰,但凡他有心,随便开神识一听,就能听到周子恒的话,也能感觉到她在听周子恒的话。

或者说,如果他好奇是不是她杀的周子恒,他直接对她搜魂也就知道了。

目前来看,萧郁似乎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

苏蓁又想问他方才那个秘法的事,又想说自己无意冒犯。

但看他的样子又有点头疼了。

这家伙太强了,防着他毫无意义,但他和她相处又太自然了,让她会时不时忘记他是谁。

——她从未与哪个前辈这样相处过,她若是时时刻刻将他当成需要敬着的前辈,之前就不会与他那样说话。

所以她才会冒然推了人家,就好像他是她那些狐朋狗友兄弟姐妹一样。

苏蓁走了两步,“前辈,你在想什么呢?”

萧郁从沉思状态中缓过来,闻言垂眸扫了一眼衣袖,“我在想要如何珍藏这件衣服。”

苏蓁:“……”

苏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