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得到过，好似很快又消失。

但他现在唯一能清楚感知的, 是现在, 是此时此刻她冰冷的身体，紧闭的双眼，还有永远得不到的回应。

你到底是多恨朕，竟连最后一面也不肯等朕。

“皇上？”六皇子赶上来，小声喊道。

几乎是不假思索，魏以蘅拔出剑来，转身，抵在六皇子脖颈。

“朕走前，要你们好好看着，为何？为何？”

“陛下息怒。”季文聿也赶上来，“六皇子并未有任何过错。”

“那你们说说，为何她会躺在棺椁里，你们说，她为何会躺在棺椁里？你们说啊。你们快说啊，朕要你们的回答，快说。”

魏以蘅几乎是发疯地吼出来。

六皇子直接握住剑刃，往自己脖子送，鲜血慢慢渗出来。

“四哥问我这个问题时，可有想过自己的问题？皇嫂活着，即便能生育，于这天下又有什么妨碍？皇嫂在四哥最艰苦的时候陪着四哥，当年四哥把她抢过来，她没有害过你们任何人，四哥有什么资格与其他朝臣让她绝育！”

“当年在宁王府，四哥抢皇嫂过来时，成日让皇嫂喝避子汤，身体本就已经亏空了。后来四哥又给她一碗绝育药，又在庵堂吃了那么多苦，皇嫂能活这么多年，已经是一种坚强。”

“皇嫂走的时候，交代宫女，她只求四哥让她葬到李家陵园。生前不能跟亲人团聚，死后她想跟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

面对六皇子的质问，魏以蘅不可置信地往后踉跄。

“她是朕的妻子，生前跟朕睡在一起，死后又怎能不入皇家陵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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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看到他一意孤行，还想要劝说，被季文聿拉住。

伴君多年，季文聿知道在皇后的事情上，没有人可以劝解皇上。

“来人，去青宁宝寺请明心大师来。”

魏以蘅就坐在棺椁旁，曹公公想让他去换身衣服，可他就那样失了灵魂地坐在地上，谁也不敢再上前说话。

去青宁宝寺的太监很快回来，明心大师说，知道皇上所求何事，若是有诚意，便三跪九叩到青宁宝寺。

三跪九叩是极为隆重的大礼，自皇上登基以来，并没有如此隆重求过任何事，他相信人定胜天。

皇宫去青宁宝寺，马车都要半个时辰，三跪九叩至少得一天。

且堂堂帝王从皇宫穿过街市，如此纡尊降贵的事，老百姓如何看待？

朝臣们纷纷劝慰，人死不能复生。

魏以蘅双眸失神地凝视着李簪词毫无生气的面容。

既然明心大师知道他所求何事，肯提出条件，那就是能让他得偿所愿了。

只要能再次见到李簪词，三跪九叩又何妨？

翌日，朝臣和老百姓的见证下，他从坤宁宫出发。

当跪拜到最后一个台阶时，他已经疲惫不堪。

明心大师坐在大殿的莲花蒲垫上。

看到魏以蘅头发凌乱，衣服肮脏不堪，明心大师说道：“既然圣上虔诚，老衲便给圣上指明一个法子。请圣上再三叩九拜回去，把娘娘的棺椁送来。”

魏以蘅又转头回去，终于在翌日凌晨，把棺椁送到了青宁宝寺。

明心大师道：“只要念经七七四十九天，皇后下葬，皇上便得偿所愿。只是，在念经之前，老衲想要问皇上几个问题，若皇上答应，便可以开始念经。”

“不管生生世世，若娘娘并未心悦圣上，圣上一碰娘娘，便要忍受剜心之痛，并且唯一的解法，只有娘娘心甘情愿地心悦圣上。若陛下接受，便往娘娘嘴里滴入自己的三滴血，四十九天后，直接去李家陵园祭拜。”

魏以蘅问，“一定要她葬入李家陵园？”

明心大师道:“圣上应该满足娘娘的心愿。”

魏以蘅再次看了眼李簪词冰冻的脸，这次他没有丝毫犹豫，毅然割破自己的手腕，将鲜血缓缓喂进李簪词的嘴里。

三滴血滴入，他抚摸李簪词的脸，又抓住她的手抚摸自己冰凉的肌肤。

“朕费这么多心思救你，你若狼心狗肺，不知恩图报，朕生生世世都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