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簪词递了郡主的帖子入宫,太监领她到了御书房,皇帝坐在龙椅上,身影显得有些落寞,面上却一副威严。
李簪词向他行了礼,他微微抬眸,让太监搬来椅子。
“朕听说除夕夜当日,你为恭王开了场烟花盛会,倒是挺浪漫。”
听到皇帝如此说,李簪词知道皇帝定然也知道番禺的事情。
细节或许不知道,但定是知道她住在魏以蕰的宅子里。
“臣女是为了感谢恭王番禺之行的帮助。”
“哼!朕看着像三岁孩子?”
皇帝道,“恭王几次三番到朕面前来,直接的,婉转的,里里外外都是为了帮你。甚至不惜提起当年往事,就是为了让朕阻止宁王,不希望你走上与他母后相同的路。”
“臣女知道恭王待我极好,故而心中十分感激,所以知道他回京了,才会想法子,希望他在京城过个不一样的年。”
“你倒是好手段,朕的两个儿子,为你大动干戈。”
皇帝的视线震慑着她。
李簪词脊背挺直,没有任何心虚,“臣女与宁王不熟悉,还请皇上明鉴。”
“不熟悉便能把宁王勾得,出动府里的大总管与侍卫统领,去番禺请你回来。你本事倒是不小。”
“臣女问心无愧。”
“若朕给你与恭王赐婚,你可愿意?”
李簪词忙道:“臣女不敢高攀恭王。”
“不敢高攀,还是另有所图?”
李簪词垂眸,刚要说话,皇帝又道:“大年初一,天还未亮,恭王前来辞行,朕看他自小独来独往,有意为你与他赐婚。然而,恭王却言辞决绝,说你应当嫁给一个健全之人,一个能给予你完整的爱与呵护的人,而绝非他这般有着缺陷的人。”
李簪词惊讶魏以蕰会以此拒昏。
“臣女与恭王并没有互相爱慕,皇上误会了。”
“朕是旁观者,自会分得清。既然他能与你一起去逛街,便说明他心底已经接受了你。你若想给他温暖,便不能半途而废。”
最后一句话,皇帝加重了语气。
李簪词是存了去北疆劝魏以蕰别喝下毒酒后,不再过多打扰他生活的心思。
皇上看她表情惊愕,知道自己猜中了她心里的想法。
他微微闭上眼睛,仿佛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
“建国大将军是朕杀的。”
李簪词并没有惊讶,因为她已经猜到了。
还好她垂着头,皇帝看不见她的眼神。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皇帝的思绪渐渐飘远,慢慢开口解释,为何要求她不能半途远离魏以蕰。
“当年建国大将军出海征讨海寇,朕欺骗皇后,告诉她建国大将军死在海上,让她与朕在一起,朕往后都会照顾她。”
“她听到建国大将军阵亡的消息,哭得梨花带雨。朕看她那悲伤的眼神,心中充满了怜惜。却未料到,后来竟不知不觉宠幸了她。”
“其实朕当时还有些理智,试图克制自己,然而皇后哭得那般楚楚可怜,又主动投入朕的怀抱,朕终究是没能忍住…”
“事后,皇后说她把朕看成了建国大将军……可朕明明听到她说需要朕……朕并没有强迫她……她却不信,非要说朕卑鄙……再后来,她说她给建国大将军下了药,背着朕做出了苟且之事,他们一同背叛了朕,朕只能赐死他们。”
李簪词并没有多少触动。
魏以蘅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从庵堂回去后,每次魏以蘅到坤宁宫,问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谁是你的男人?
魏以蘅要她一遍遍地喊他的名字,才肯罢休。
果然,父子多少都会有些遗传的毛病。
“正因为皇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了朕,恭王便经常被他的母后折磨。鞭打算是轻的,有时候,她会毫无怜悯地将恭王狠狠按进水里,看着他在水中痛苦地挣扎。水没过恭王的口鼻,她母后喜欢看他的恐惧与绝望。”
“就是在那些冰冷的水里,浇灭了恭王对母爱的最后一丝渴望,也让他封闭了自己。有时,皇后又会残忍地割破恭王的手腕,看到恭王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他母后才会觉着是报复了朕。”
“他母后在临终之时,逼迫朕留下遗诏,赐死恭王,与她一同死去。”
“那份遗诏,是当着恭王的面写下,恭王那时绝望的眼神,朕至今还记得,每每想起,便充满了愧疚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