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脏了,要洗洗。◎
“你的规矩, 就是这样欺负家里的客人。”梁梦因与他隔开安全距离,仰着头,美目流转中颇有几分不服气。
秋日午后温煦的阳光, 将那空气中的尘埃都照得清晰,更遑论那些似有似无缠绕的缱绻。
陈时序拿过手巾,慢条斯理地擦过湿润的手指, 动作优雅端方, 是从小被教导深入骨血的矜然气质。擦罢,他又将手巾方方正正叠好,放回原处。
在那个带着潮湿水汽的深吻后,他的声音似乎不见往日的冷漠。陈时序语调微松,睇过去的那眼情绪很淡, 慵慵懒懒的:“我以为作为客人至少不会像你这样随意。”
梁梦因愤愤瞪了他一眼, 她的唇瓣还隐隐作痛,有些人饿起来,真的比恶狼还要吓人。好像她真的是被他拿捏在掌心里的猎物, 啃咬,撕裂。
哪怕是收了力道的, 几分温柔的。
梁梦因清了下嗓子, 想要端出义正言辞的姿态, 却没想到嗓音里只剩靡软,全无半点气势。
“怎么别人都是跟客人说随意点,别拘谨, 就你要求多。”
她红唇微肿,无意识地嘟起, 给她明艳生姿的面容上, 平添几分娇气。
梁梦因:“是不是要我瞻前马后地讨好你, 你才满意啊,陈大总裁。”
陈时序眉心微敛,似乎是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
他懒懒回了句:“那你也可以试试。”
似乎想到了什么,陈时序薄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薄凉的音质像暗夜深海的潮汐,低沉回响。
陈时序向前迈了半步,重新拉回暧昧距离,沁凉的语调,毫无修饰的嘲讽:“说实话,梁梦因,和你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了,还真的没见你主动过一次。”
大概是随意得有些过分了。
被林姿和陈时序惯的。
梁梦因自己心里清楚,她是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客人的,但依然硬着脖子,迎着他那张冷白如玉的冰山面孔。
扬眸,眼底是满满的较真。
她总在与陈时序有关的事情上,格外有劲儿。
“那你等着。”扯出最精致最完美的笑容。
“我会好好尊敬您,爱戴您,照顾您的。”
“那,我等着。”
梁梦因是说到做到的,当晚她就做了一盅甜酒酿来展示她的诚意。
她在美国的时候其实也会自己下厨的,生活经费并不短缺,梁梦因也不会委屈自己,美式三明治和中式简餐混着吃,生活倒也算惬意滋润。
偶尔会给自己改善一下伙食。甜酒酿也算是她最常做的汤品之一,来自南城人最后的坚持,天冷一定要喝一碗甜酒酿暖暖身。
从她入住开始,陈时序就搬到了隔壁的次卧,房间比原来的主卧小了一半,但他工作繁忙,本就不常在家,也就由着梁梦因霸占他的房。
卧室门没锁,梁梦因象征性地敲了敲门,也不等他回应,便直接推门而入。
黑色系的床上用品,蕴着浓重的神秘气息,和他本人气质无两,衣柜下放了那只昨晚出差刚刚拎回的行李箱,衣物用品却已经被整齐地叠好,放在架子上。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浴室里传来淅沥的水声。
陈时序这间公寓的隔音效果确实很好,如果她不是仔细听,根本听不清那点细微的声响。
的确印证了,他是花了大价钱做的隔音。
等了一会儿,他还没出来,梁梦因已经没了耐心,端着碗走上前,敲了敲门。
水声骤然一停,隔了几秒,浴室里传来他极具疏离感的声音。
“做什么?”
这个时候也只会是梁梦因来敲门。
“甜酒酿吃不完了。”她半倚着浴室的门,懒懒地回道。
虽然是特地为他做的。
梁梦因试探性地拧了一下门把手,陈时序浴室的门也没锁。
现在他还真是信任她。
从前那会儿,他才不会是这样,每每进屋后都会将房门反锁,已经养成下意识习惯了,只是为了防止她又偷偷溜进去。
那时候的她,还真的是坚持不懈。
被陈时序那般冷模拒绝,居然还能持之以恒地追了他那么久。
梁梦因自我认知很清晰,她耐心一向欠佳,除非是自己喜欢的事情,她很少有坚持这么久的。
高跟鞋设计算其中之一,陈时序大概也可以算在其中。
可惜,他们之间似乎永远都差了一步,像两只不同频的信号接收器,旋钮却被调向了不同的频道。
彼此说了很多,但实际上对方从未听到分毫。
梁梦因大概是懂他们被调错不同频道的具体时间点的,只是她可能意识得有些晚了。
高考结束后,漫长的暑期时光,她又在陈家逗留了一段时间。原本关芷莹是急着想让她前往澳洲相聚的,毕竟母女俩已经分隔了一年多时间,但梁梦因愣是拖迟了近一个月。
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关芷莹,其中的原因她没说。因为那太过矫情私密,只是为了一个礼物。
是她高考前跟陈时序谈判许久,交换条件得到的一个毕业礼物。
条件是最后三个月,她安心复习,不许分心去“折腾”陈时序,他便送她一份毕业礼物。
原本十拿九稳的保送机会,因为那趟南城的连夜折返后的高烧而泡汤。
虽然梁梦因很无所谓,但陈时序却记在了心上。他是极端的现实主义,不会去分析什么如果怎样又会怎样,那没有什么意义。
但他很清楚地意识到,他已经对梁梦因目前最重要的高考产生了一定影响。
陈时序是相信成事在人的这套理论,虽然其他客观因素都是虚浮的,但陈时序还是希望这些客观因素对她的影响力,可以被减弱几分。
其中,也包含他。
最后的成绩自然不错,分享过好成绩,梁梦因满心欢喜地等着那份毕业礼物,等了快一个月。
很不巧,陈时序出差了近一个月,他代表课题组前往欧洲参加学术会谈。那时他还是在物理学专业,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不必为了那些商业上的纷争而劳神费心。
很多巧合在命运的安排下,齿轮转动间已然严丝合缝地卡在一起。
某个盛夏的午后,她在房间里打电话,是林皎问她怎么能坚持追了陈时序这么久。
梁梦因其实没怎么犹豫,直接便回答:“因为他一直没同意呀。”
这确实是事实。
这句话可以有两种理解方式,可林皎理解的显然是更极端的那一种。
林皎:“所以如果他同意了,你是不是就立刻失去兴趣了?”
“大概……是吧?”梁梦因也不太确定,她与陈时序有相似的人生观,从来都不会去想另一个分叉口会发生的事情。
像猴子捞月,镜花水月的幻境让人迷恋,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触即破永远得不到的美丽让人着迷,还是那月影本身。
“渣女哎。”林皎叫了一声,“先是你搬运别人问题答案照本宣科去追人,现在又是准备追到就甩。小因因,要不是你是我朋友,我真的就要说道说道你了。”
梁梦因在床上翻了个身,默默解释了句:“可是我还没追上。”
追上会怎样,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她又哪能预见。
有点苍白。
但林皎已经不在意了:“但你是我朋友,我只会说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