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左寒却并没有觉得太难过,程梨要生他气,他觉得完全正常。
左寒将那些小东西都拿了出来,“你的手机摔碎了,我已经买了个新的,等你醒了看看什么要备份的,再换过来。”
“婚戒和项链我都洗干净了。”左寒拿出一个小盒子来,里头装着已经洗干净血迹的婚戒和程梨的项链。
放到了程梨的枕头边上。
“还有这个。”左寒拿出了一本小册子。
程梨的目光一直有些空泛,看起来,眼睛里像是一直都没有什么焦点似的。
直到此刻,看到了左寒手里拿着的那个小册子。
程梨的目光,仿佛才终于有了些焦点,落在那本小册子上。
片刻之后,她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来,也不知道是在嘲弄他,还是在嘲弄被糟蹋了心意的自己。
左寒从未见过程梨对自己露出过这样的笑容,心里被剌了一刀似的。
很痛,但是很奇异的,有种解脱的释然。
就好像……对,就应该是这样。
比起看到程梨的隐忍,他宁愿程梨像现在这样。
程梨一句话都没有对他说。
但是左寒,却是片刻都没有离开过。
因为程梨需要卧床,所以基本是吃喝拉撒都得在床上解决。
这是非常非常折磨人的事情,感觉不止是觉得不方便而已。
更是对人的意志和精神都产生折磨。
不仅是不方便,更是一种……屈辱。
所有生活不能自理的人,都会有过这样的感觉,屈辱。
就感觉自己好像不再是一个有尊严的个体了似的。
那种感觉,让人有一种分崩离析的痛苦。
并且会产生一种自我怀疑,自我责备。
都已经死里逃生了,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多少人遭遇这样的情况,可能连活都活不下来呢,为什么要这么矫情?
心里会有个声音这样告诉自己。
但另一个声音又会对自己说,谁告诉你,我就一定想要这样狼狈地活下来呢?这样的狼狈和死比起来,半斤八两吧?
于是心里就这么割裂着。
非常痛苦。
自己成了这个样子,而左寒还在眼前晃,他好像永远不会消失。
如果不是担心她会觉得没有尊严的话,左寒甚至完全可以和陪护学习如何亲手照顾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
可是,左寒越是这样。
程梨心中的某种情绪就愈发酝酿得汹涌。
只是在忍着而已,她一句话都没有对左寒说过,对两个陪护的交流也不多。
直到……
她看到左寒站起身来要给她去拿水果时。
程梨看到了左寒站起身来之后,好一会儿没有动作,只是手扶着床杆,站在原地定了好几秒钟。
她看着他的脸,看到了他脸上的惫色,看到了他眼眶下的阴影,看到他眼睛里的血丝和下巴冒出来的胡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