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伦之乐。
听见皇帝说话, 谢尧臣、宋寻月、仪贵妃三人都转头看了过去。
谢尧臣目光落在弯腰逗孩子的皇帝身上,眉心微蹙, 经年不见, 父皇老了很多,面上也已出现疲惫之色,精气神远不如前。
仪贵妃强自止住了泪,目光也落在谢泽身上, 一脸喜欢的看着他, 不住望他。
仪贵妃着实没忍住, 转头对宋寻月低声道:“和老三小时候长得可真像。”
宋寻月虽然没见过谢尧臣小时候长什么样, 但不提小时候, 便是现在,父子二人那也是相当的像。若按仪贵妃的话来看,看现在谢泽的模样, 基本就能知道谢尧臣幼时是什么模样?
谢泽看着皇帝, 低头看了看皇帝伸来面前的手, 又抬头看向皇帝,只需看皇帝神情,便知皇帝很喜欢他。谢泽面上满是好奇,谢尧臣正准备提点他,却见谢泽歪着脑袋问道:“你就是我的阿翁吗?”
皇帝闻言笑开,哄道:“是啊, 朕便是你的阿翁。”
谢泽闻言笑开, 露出一排小白牙, 继续问道:“就是像李知府家的哥哥说的那样, 会比爹爹娘亲还疼金金的阿翁吗?”
皇帝闻言微怔, 旁人家的祖父, 大多数确实会比爹娘更宠孙儿,但他是皇帝,国事繁忙,从前老大老二的孩子们,除了被带进宫拜见他的时候,他鲜少能像寻常人家的祖父一般,安然享受天伦之乐。
皇帝望着谢泽眼里格外期待的神色,皇帝心微动。他明白,谢泽这孩子从出生开始,就跟着他爹娘在民间,他心间所思所想,包括现在对阿翁的期待,也是与寻常人家无异。
稚子眼神澄净,他怎好叫孩子失望?
念及此,皇帝冲谢泽笑开,声音都温柔了不少,缓着语气哄道:“对,朕便是会比爹爹娘娘还疼你的阿翁。”
谢泽闻言,立时展颜笑开,直接越过皇帝的手,张开手臂扑进了皇帝怀里,吊住皇帝脖子,欢喜道:“阿翁。”
皇帝没想到这孩子这么不认生,愣了一下,着实惊喜,随后收回手,捧住谢泽小小的后背,朗声笑道:“好!好!泽儿乖,乖。”
说着,皇帝试图想抱一下谢泽,结果提了一下,没提动,只好半蹲在谢泽身边,伸手抱抱,叹道:“才四岁半的小娃娃,怎就抱不动了?真是老了啊……”
宋寻月在一旁笑道:“谢泽个头随他爹,比同龄孩子高些,所以才会重。”眼下之意,皇帝不老。
皇帝闻言,笑着看看宋寻月,仪贵妃见皇帝已同孩子说完话,终于可以轮到自己,在谢泽身边蹲下,抱住孩子的小身子,哄道:“泽儿见过阿翁了,那祖母呢?泽儿喜不喜欢祖母?”
谢泽转头看向仪贵妃,小脸上抚上一层红晕,看着仪贵妃喃喃道:“祖母真好看……”
仪贵妃样貌确实出众,如今也才四十出头,再兼保养的好,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半点痕迹。又是一身贵妃的打扮,雍容华贵,甚是夺眼。
仪贵妃一下被谢泽夸得脸都不知往哪儿搁,只好笑笑道:“祖母都老了……”
谢泽闻言,小眉毛一挑,认真反驳道:“祖母不老!祖母很好看!”
被自己孙儿夸好看,仪贵妃实在是不好意思极了,但还是被逗的笑的合不拢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皇帝松开谢泽站起身,牵住他的小手,对谢尧臣和宋寻月道:“走,进殿,进殿说话。”
说罢,牵着谢泽便往勤政殿走去,谢泽见此转头,伸手牵住了祖母的手,夹在皇帝和仪贵妃中间,往勤政殿走去,全没看自己爹娘。
谢尧臣和宋寻月相视一眼,都明白自家儿子的毛病,他素来很懂怎么叫别人喜欢自己。
夫妻二人跟上,谢尧臣走去皇帝身边,宋寻月则走去了仪贵妃身边。
皇帝转头看看谢尧臣,神色流过一丝关心,但又很快恢复平静,状似无意道:“怎么感觉比从前高了?”
谢尧臣笑道:“走的时候才十八,如今都二十四了,许是这几年又长了些。”
皇帝唇边含笑,点头“嗯”了一声,听着父子二人的交谈,仪贵妃转头看向宋寻月,目测打量几眼,笑道:“你也长了。”
宋寻月低眉笑:“长没长个没发觉,比从前胖了倒是真的。”
仪贵妃笑道:“现在这样正好,从前太瘦!”
皇帝接着向谢尧臣问道:“泽儿小名叫金金?”
“嗯,金金。”谢尧臣点头。
皇帝看了他一眼,话里有话道:“你俩这小名取得倒是直白。”
谢尧臣笑道:“就是希望他一生平安顺遂,衣食无忧。”
说话间,五人跨进了勤政殿的大门,谢泽抬头看了眼勤政殿,又转头看了看殿门,忽地拽拽皇帝的手,对皇帝道:“阿翁,你这房子金金来过。”
谢尧臣和宋寻月闻言挑眉,面露奇色,他何曾来过?
皇帝却蓦然想起当初那条入梦的金龙,可不就是从殿门处游入勤政殿的吗?
他当初那个梦,除了他和司天监,谁也不知,皇帝立时心动,忙止步,俯首问道:“金金何时来过?”
谢泽想了想,眼露些许着急,抿唇道:“金金也不记得了。但是金金来的时候,那张椅子上有人在睡觉。”
说着,谢泽指向一侧书房的椅子,皇帝顺着谢泽的小手看去,立时一怔,谢泽口中描绘的场景,可不就是五年前他在书房小憩,梦见金龙进殿的那个下午吗?
皇帝不由握紧了谢泽的手,面上喜色浓郁,没跑了!这孩子就是上天赐给他的宝贝!他可一定要好生培养!
而就在这时,一旁谢尧臣低眉看着儿子,笑道:“你连京城都没来过,何曾见过阿翁的勤政殿?”
一旁仪贵妃却道:“这可说不准,我也有过几次这般的经历,明明是个没去过的地方,或者是个未经历过的场景,但是到了那一刻后,便会觉得很熟悉,思来想去,像是梦里见过一般。”
宋寻月跟着点头道:“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谢尧臣闻言恍然“哦”了一声,跟着道:“若是这般情形的话,那我也经历过。”
唯皇帝对他们三人的话置若罔闻,俯首看着谢泽,腰也弓着,拉着谢泽的手继续往里走,对他哄道:“金金就是来过,上次金金来的时候,阿翁也见着金金了。”
谢尧臣闻言愣了一瞬,随后失笑,他从前怎不知,他父皇居然这么会哄小孩。
谢泽得了阿翁的认可,甚是高兴,两手吊住皇帝的手,连连道:“是吧?阿翁见着了吧?金金就说来过。”
说话间,一行人进了勤政殿后殿,此处是皇帝往日休息用膳的地方。皇帝抱了孙子在一张圆桌边的椅子上坐下,对谢尧臣和宋寻月道:“你们到的时间极好,正是晌午,一道用膳吧。你们母妃,几个月前就开始给你们选菜谱,想叫你们一回来,便能吃上地道的京味。”
说着,皇帝朝福禄使了个眼色,福禄忙去传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