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寻月抬眼看向他,许是今晚谢尧臣的举动,彻底抹杀了他在自己心中仅存的些许威严,即便他此时说话带刺,但宋寻月却一点儿不怕。挑眉道:“本来是,但既然王爷不阻止我,还想和我一起玩,那你回不回来,我都一样高兴。”
欸!这话他爱听!
谢尧臣唇边划过笑意,牵着她的双手,二人一同从树下穿过,衣服带到几枝枝丫,半棵树的小灯笼跟着轻晃。谢尧臣问道:“你从前在家里,没这般开心的玩过吧?”
想起曾经在娘家的生活,宋寻月面上笑意明显褪去一些,她只嗯了一声。
谢尧臣看了一眼树上那些小灯笼,道:“这心思委实巧妙,明晚再给你看个更巧妙的。”
“什么?”宋寻月被勾起了好奇心,忙抬头看向谢尧臣。他很高,其实一直仰着头跟他说话,脖子是有点儿累的。
眼前的宋寻月,眼睛清亮,小脸微红,脖子上一圈毛领像花萼一样托着她的脸蛋,委实叫人……想啄一下。
谢尧臣唇边挂上狡黠的笑意,微一挑眉,故作神秘道:“明晚不就知道了?”
宋寻月这才看到谢尧臣肩上的雪,问道:“王爷回来路上下雪了?”
“嗯。”谢尧臣转头看了一眼,复又看向她:“才看见啊。”
“呵呵……”宋寻月干笑两声,这话说得,好像她不关心他一样,分明是他自己之前不让她痴心妄想的!
宋寻月只好岔开话题道:“王爷,之前皇后娘娘吩咐给陛下送礼,我不知道选什么好,便喊了张立,给陛下画了一本画册,陛下好像还挺喜欢,叫我们明日早些入宫,陪他同去金明池。”
谢尧臣点点头:“嗯,知道。”
宋寻月又道:“我以为王爷明日才回来,所以提前从你房里,选了两套衣服放在了马车上,怕你来不及更换。”
谢尧臣甚是满意,点头道:“还算有点良心。”至少知道关心下他。
宋寻月又看了眼他肩上的雪,接着问道:“王爷一路风雪兼程,要不要早些回去沐浴休息。”
谢尧臣:“?”
这就想赶他走?
谢尧臣无奈道:“那你呢?”
宋寻月看了下院子中自己的那张桌子,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再玩儿会,我酒还剩半坛呢。”
“呵……”谢尧臣气笑了,上身微俯,低眉问道:“你今晚喝了多少?”
宋寻月如实作答:“没多少,一坛半。”
谢尧臣:“……”这叫没多少?
但是看她的样子,也就醉了一点,意识还在,对她来说确实没多少。
谢尧臣心间忽地冒出一个想法,明晚金明夜宴,他若让宋寻月帮他挡酒,这个事可取吗?
谢尧臣扶着她的手,牵着她往池边滑,说道:“无妨,本王不累,陪你小酌两杯。”
宋寻月愣了下,但转念一想也是,对于爱玩的人来说,你让他别玩了去睡觉,那还确实挺难受的,那就随他吧。
谢尧臣将宋寻月扶到池边,拂冬连忙重新入池,半跪在宋寻月脚边,为她脱去冰鞋。
这次宋寻月没坐在太湖石上,而是被谢尧臣握着手扶在怀里。宋寻月的注意力全在脚上,完全没注意谢尧臣的神色。
而一旁的星儿,所站的角度,正好将谢尧臣的神色尽收眼底。星儿不由抽了抽嘴角,只见琰郡王谢尧臣,此时此刻,正看着她家小姐的脸,笑意深深。这神色,像极了她从前见过的一对恩爱夫妻,那家男主人看妻子时,也是这般神色。
星儿心间不禁泛起疑虑,若是这般,她和小姐,是不是不会离开王府了?就说嘛,她家小姐那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呢?
待宋寻月脱了冰鞋,谢尧臣牵着她的手一同从锦鲤池中走了上来。栀香早已在宋寻月的旁边又摆了一张椅子。
宋寻月本以为谢尧臣离开锦鲤池后,便会松手,怎知他竟没有,就这般当着王府众人的面,牵着她的手往椅子那边走去。
宋寻月时不时侧头看看他,心下再次泛起疑虑,谢尧臣……不会喜欢她了吧?不会吧,出去半个月,都没见到她人,这情愫从何处而来。
来到椅子边,谢尧臣这才松开她的手,解开自己沾雪的大氅,递给辰安道:“去给本王换一件。”
辰安领命而去,谢尧臣这才在椅子上坐下,倒了一杯刚温的酒握在手里暖着,转头看向宋寻月,问道:“你们今晚玩了些什么?继续。”
宋寻月失笑,再次叫栀香击鼓传花,并倒上一碗酒给自己。
谢尧臣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酒杯,又看看宋寻月旁边的碗,手莫名放低了些,并用另一只手盖住了酒杯。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他折腾别人,从来没有人能从他手上讨到便宜,但这一次,他愿意认一回输。喝不过,这辈子不会再比!
大家伙又玩了十几轮,宋寻月剩下的半坛酒正好喝完,而谢尧臣喝了两壶,正好是他微醺的量。
但宋寻月就不同了,两坛酒喝完,当真是有些顶不住了。整个人眼睛都开始迷瞪,有些睁不动了。
谢尧臣见状,不由问道:“醉了?”
宋寻月手臂搭在桌上枕着,迷迷糊糊的点头道:“有点。”
哦……谢尧臣了然,他的王妃,是两坛的量。子时已过,院里众人也都陆陆续续打起了哈欠。
谢尧臣对辰安道:“吩咐大家回去吧。”
辰安应下去办,院中人陆陆续续离去,星儿正欲上前扶他们小姐回屋,却被寄春一把拉住。
星儿不解回头,却见寄春使劲冲她挤眼睛。
星儿忽地反应过来,只好收手,和寄春一起站去了一边。
夜色中,谢尧臣静静望着宋寻月的脸,望了半晌,起身过去,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往屋里走去。
宋寻月迷迷糊糊的靠在他的怀里,嘴还微微嘟着,全无反应。
谢尧臣低眉看了一眼,喉结微动,复又将她抱紧了些。人虽然穿得跟个球一样,但抱在怀里还是很轻。
栀香见此,抢先一步跑进宋寻月屋里,将屋里的灯都点了起来。
待灯火点着,正见谢尧臣已经抱着宋寻月进了卧室,栀香连忙低头小跑了出去,出门前顺道将门给带上。
来到塌边,谢尧臣脚刚踩上塌边脚踏,却止了动作,再次看向怀里的宋寻月,她唇边还挂着残存的笑意,脸颊泛着红,脑袋窝在他的胸膛前。
谢尧臣凝眸望了许久。
离府的这半个月,她天天给自己送惊喜,没成想今晚回来,还有个大惊等着他。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永远不知道她第二天会干出什么来。
但偏生……无论他嘴上怎么否认,心里却依旧无法阻止这越来越浓郁的喜欢。
谢尧臣将她放在了榻上,在她身边坐下,他承认,无论是见色起意,还是情之所钟,他都有点想和她做一对真正的夫妻。虽然他不知真的在一起后,她日后会不会徒生心思,但……他想试试。
就在他琢磨间,忽听榻上的宋寻月轻轻嘟囔了一声:“王爷……”
谢尧臣心头莫名一紧,下意识屏住呼吸,俯身听去,但听宋寻月迷迷糊糊的笑道:“王爷,你要是我真正的夫君就好了。”
谢尧臣只觉脑中一白,仿佛一道闪电从他身体里穿过,整个人全然僵住。
心在胸膛里砰砰直跳,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真正的夫君?
她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对自己也有好感?
谢尧臣凝眸在她面上,她虽闭着眼,但唇含浅笑,连眼尾都是笑意,仿佛沉浸在多么令人眷恋的幸福中。
再想想她方才说的话,他很难不多想!甚至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谢尧臣呼吸微促,本来今晚什么额外打算都没有的他,心间陡然烧起一团烈焰!
心间一时无比挣扎,一个声音告诉他,她喝醉了,今晚什么也不能做,不能趁人之危。但另一个声音又告诉他,你看呀,她也想让你做她真正的夫君,你也想,一拍即合,为什么不呢?
谢尧臣的手在身侧陡然攥成拳,胸膛异样的起伏着,即便他拼命克制,但终是被另一个念头占了上风,目光落在她挂着笑意的唇上,十里香的酒味,在此刻似乎变得更加醇香浓郁。
若她也想让他做她真正的夫君,那他只亲一下,应当不算趁人之危。
念头刚闪过,他身子便已比念头更早而动,前倾下沉,缓缓向她唇边靠去。
就在他快要触碰到那段十里香的刹那,宋寻月忽又一声轻笑,跟着呢喃道:“那府里那些银子,就都是我的了,嘿嘿……”
谢尧臣:“!”
忽然如一盆冷水,当头从谢尧臣头上浇下,他蹭一下从塌边站起来,怒视榻上的宋寻月。
她让他做真正的夫君,竟然只是惦记他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