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识洲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南迦到哪里了,他要不要去接她。
南迦:“不用,我开车来了,快到棠园了,我在门口等你。”
“密码没改,你直接进去就好,进去等我,我马上到。”
南迦那边有一瞬的静默,才说:“还是不要了,我在门口等你就好。”
那里到底是他的家,他们已经分开了,她自己贸贸然进去算怎么回事?
这样不礼貌。
南迦想的很简单,但是顾识洲却不愿意她这样想。
他知道她还在和他客气,但这些一时之间都着急不来。于是他便只是加快了速度回去,没再劝说。
日子还长,他们之间,也是来日方长。
不急于一时。
南迦深呼一口气,在门口站了会。
这两天她想了好多事情,冷静地重新思考了她和他之间的关系。
一次又一次的意外,发生结束后她扭头就走,倒是搞得他们像是单纯的炮.友关系一般。
这样不大好。
仔细想想,她也只欠他这一幅画了,要不,画完以后就结束吧。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拒绝他的每一次主动联系,他要是联系不到她,时间久了,说不定他们彼此都会忘记对方。
——好熟悉的处理方式啊。
她一开始好像就是这么打算的吧?
那后来是哪个环节出现的问题?为什么一切计划都脱离了轨迹,直到变成了今天这样面目全非?
——是顾识洲呀。他看似什么都没做,实则一直都在做着什么。他无时无刻都在朝她发起进攻,主动地出现与动作,根本没让她有忘记他的机会和可能。每当她觉得他们之间两清了,他就会做点什么让她压根无法拒绝的事情,让她再次欠了他的,根本没法和他“两清”。
顾识洲看似什么都没做,安分守己的,连追人的方式都很温和,压根没给人什么压迫感,只是细雨般柔和地请她接受下他的好意,隐隐的,还有些卑微之感。可是实际上,他却是以退为进,以柔克刚,什么事都做了,她是可以拒绝,可是他偏又让她心软难拒。他悄无声息的就做了很多事情,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一步一步地攻陷她的心房。
时间一长,她原先定下的目标以及和他之间关系的处理方式,早就不复存在了。
她想两清,可是他又怎么可能让她和他两清?
南迦想明白这一切,一边咬牙切齿,一边不由感慨,他真的是个高手。
不知不觉的,她早就掉进他精心编织的网中,一步步沦陷。
就只是,最后一幅画了。
画完就走。
绝对。
南迦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着气。
说实话,想到今天画画的内容,她其实还是有点期待的。
她上次给他画画的场面至今仍然历历在目,记忆犹深。
每一次给他画画,她心跳的感觉都会异常强烈。——许久不曾画过,她也不知道现在的她有没有长进。
司越给她发微信,给她推荐了两本书,都是她上次和他聊天的时候说过的类型。这两本都已经绝版了,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
从上次他来接机后,他们就没怎么说过话了,也一直没有见面,止步于线上聊天。
南迦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他问清楚当年的事情。毫无疑问,她对此是有芥蒂的,她再也没办法像从前那样与他相处。她接受不了自己身边的朋友私底下竟然会做那么多不可思议的坏事。
当年的事情,说是他一手促成的,也不为过。
她难以想象他会有那么深沉的心机。
可是他对那天接机的事情绝口不提,只是会在遇到什么很好玩的事情或者东西的时候来与她分享。南迦倒也不好提起。
她不想在线上和他说这些,想着什么时候面对面说话了,再聊聊曾经的事情。
她想不通,他真的是为了她做的这些事吗?她从没想过她还值得别人这样为她费尽心机。
在等她回复的时候,司越好像意识到了她并不想回复,有些沮丧,也有些无措,他小心翼翼道:[在忙吗?哪天有空我把这两本书带去追寻给你看好不好?]
南迦心想,既然要来,那来也好,他们正好可以说说话。
于是她便答应了。
[好,你要来的时候提前和我说。]
她太过专注,以至于顾识洲回来的时候她也没发觉,还在打着字。
顾识洲走过去,想看看她在做什么,没想到入眼的是她和司越的微信聊天框。司越不仅有她微信,约她的时候她竟然还答应了,而且答应得这么爽快……他不自觉地抿紧了唇。
他还是个只能靠短信和她交流的人。最原始的沟通方式,一点升级的可能都没有。
他约她的时候,可不见得她有这么爽快。
顾识洲捏捏眉心,不断暗示自己“不要攀比”。
南迦也终于有功夫抬头理他:“你回来啦?”
距离她给他打电话这才过去多久,他是飞回来的吗?
“我也刚到而已,你不用这么急。”她嘟囔。
“那你下次就自己进去好不好?”他一边开门一边说,像是在哄小孩似的。
南迦没回应。
她只在心里默默道,没有下次了。
绝对。
见她刚才回司越回得那么开心,对于自己却还是爱答不理,顾识洲有点心梗。
她对他是不是有意见?
——好吧,的确是有意见的。
可是为什么对司越就没有?司越做了那么多事情,他都一一和她说了,她是不相信他,还是觉得那些事情不重要,没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
顾识洲想不通。
他当初在知道的时候怒火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恨不得杀了司越。所有的事情,要是没有司越,根本就不至于变成最糟糕的模样,他和她也不会一步一步走成乱七八糟的样子。
可是她呢?她真的不介意吗?
顾识洲自嘲般地勾了下嘴角。
她就只对自己狠心。
他咬牙。
没关系,既然只对他狠心,那他就再用点劲去软化她的心。
反正,放弃是不可能的,认输也是不可能的,放弃她、把她拱手让给司越,更是死都不可能。
顾识洲身侧拳心不自觉地紧握。
内里,或许还藏着不被偏爱的委屈和涩然。
不得而知。
-
南迦也不知道他都准备了些什么东西,以防万一,她来的时候大部分都自己准备好了,他只需要……脱掉该脱的,再坐下就可以。
南迦本着工作的素养,认真地板着脸,克制着自己绝对绝对不能为色所乱。她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和角度,跟他说:“就在这里吧。”
顾识洲看了眼,“好。”
他去关窗帘。
一副“我的身体谁都不能看见”的认真模样。
虽然南迦觉得这是对的,是正常的,是人之常情,但是总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要是对我你也那么谨慎小气就好了。
倒是,也小气地别让我看呀。
积极主动地跟她申请要当模特的人,和现在谨慎至极生怕露肉的人,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他很清楚地在表达着一个意思——我只是对你大方。我的身体只有你能看。
南迦不是看不出来这个道理,只是她不想明白。
明白得太多了,不好。
南迦别过头去,假装全心全意地在整理着画具。
画架什么的她知道他肯定有准备,所以不大方便带的大东西她倒是没带,只带了她一定用得到的颜料画笔之类的。
她准备去拿的时候,问着他:“还放在储藏室吗?”
“对,在你上次放画的地方。”
顾识洲在确定窗帘有没有关严实,随口回答。
南迦便自己找去了。她对这里的确是太熟悉了,不用假惺惺的要他带路。
打开储藏室,她却发现,上次几乎被她搬空的地方,里面又放满了东西,如果她没猜错,应该全部都是画。
她有些震惊——哪来这么多画?
上次她的画几乎占据了这里一半的空间,搬完以后这里就只剩下些零星的东西。
其他需要存放的杂物都放在杂物间,不放在这里。
可是这才过去多久?怎么这里就又堆满了画?她有一瞬间甚至都以为自己进入了循环——其实她的画没搬走,还在这里。
南迦震惊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去找画架。她很好奇,很好奇很好奇,但是是他的房子、他的东西,她也不好问。
就只能在心里嘀咕——顾识洲到底都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