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驳道:“两清是不可能的,南迦,你别想跟我两清。”
他说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的。
南迦拿过酒杯喝酒,并不应答。
她在心里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
这是她从大二开始的执着,以此为目标,她努力了很多年。一直到今天,这份执着终于是可以放下了。
其实她还挺感谢这份执着的,因为有它,她才会一直研究着赚钱的方法,现在凭着追寻,也才能逐步实现财务自由。她以后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追寻只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步,但是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她想,以后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忘记追寻的奠基。
或许是做完了一件事情,她现在心情很轻松,即使是和顾识洲喝酒,脸上也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
就好像,他们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坐在这里吃饭品酒。
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不会忘记这个她曾经深深爱过的人。她真的爱过他,真的炽热而真诚地爱过他。
青春时的爱情轰轰烈烈,赤诚坦荡,她把一腔孤勇都用在了爱他这件事上。
这样的爱即使没有结果也不遗憾,起码,老之将至,她也不会后悔了。
爱过,就足矣。
南迦很轻松,浑身轻松。
她举杯敬他,没有说话,却是在心里默默道:敬爱情,敬爱过,敬未来,敬自由。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没有走出来。江如因说,时常会见她看着什么东西就开始发呆,而且从来很少见她彻底的开怀,她心里好像一直藏着事情。她没有与江如因细说,但她自己再清楚不过,她心里那是藏着他。
或许,今天之后,她可以尝试着放下,从中走出,走向更广阔的天地。真真正正的,忘记他。
顾识洲被她的眼神刺得生疼,他好像看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最终,他也只是笑笑,和她碰杯。
他会永远爱她。
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那瓶酒,很快就见了底。
南迦两颊绯红若云霞,绚烂不已,染着她的笑,美极了。
她觉得喝不过瘾,还想再开一瓶。但她站起来的时候,看着眼前总有花影,就指使着顾识洲拿。
老师只给了一瓶,但家里还有别的藏酒,都是明中宪的私藏好酒,大部分带走了,但还有一些放在这里。
顾识洲酒量挺好的,但他想陪她醉一次。
这么久了,他们终于是再次太太平平的坐在一起了,静静地说会话,喝喝酒。他整个心难得的宁静。
他拿了两瓶出来,心想着,等回国后,找个时间去给未来老丈人送酒去,就当做是还了。
酒过三巡,顾识洲渐渐的也起了醉意。她就更不用说了,几乎是失去了理智。
他见她准备在这睡,忙过去拉她,“乖,我们回房间睡,不然会着凉,睡得也不舒服。”
南迦盯着他几秒,好费劲地认着人,终于是被她给认出来了,她高兴道:“顾识洲?”
他不大理解她的高兴从何而来,应着:“嗯,对,是顾识洲。怎么了?”
“啊,顾识洲,你出差回来啦?唔,我好想你,你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你都不像我吗?”
顾识洲迷蒙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这唱的是哪出。
南迦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很欢喜地跳起来。见他没有反应,她委屈坏了,“你都不想我的吗?”
“怎么会不想你。”他低头吻住她的唇,一下一下的,轻轻吮着,圈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抱起来。
时隔多久不曾这样亲近,他早已经记不清。
醉意朦胧,很容易激发某些深藏的情愫。他亲着她,深深地吻着,勾住她的舌尖。
他闭上了眼,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愫,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一如往常,藏着对她无尽的爱意。
南迦的呼吸快被褫夺,她推着他。他也顺着她放开,等她说话。
“顾识洲,我好爱你。”说这话时,她的眼眶有些红了,应该是情绪忽然涌上来,一时没有控制住,“可是你不爱我。”
顾识洲心都疼了,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一般的疼。他连忙哄道:“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怎么会不爱你。”说罢,他低声喃喃,“我怎么舍得不爱你。”
他爱她快爱到了骨子里,相反,他怕她不爱他。
这一生,他没有恐惧过生死,没有恐惧过一切,唯独只恐惧过,她会不爱他。
只要她心里还有一点他,他就还能坚持下去追她哄她,不停地做着所有能让她开心的事情,他就还能坚定地相信有朝一日他们还能和好。
可要是她不爱他了,那又何异于万念俱灰?那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顾识洲不是圣人,他也会怕,他也有顾虑。
在她走后,他可谓是品尽了何为思念,何为深爱。相思之苦,苦入心扉。
他紧紧扣着她,“答应我,以后别走了,好不好?”
即使他知道喝醉酒的人不一定还能记得承诺,而且她这时候给出的承诺也做不得数,可是他也醉了,他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只想让她“哄”他一次。
南迦觉得他的问题好奇怪。她点头:“答应你啊。这有什么呢?我怎么会走呢?我能走去哪里。”
顾识洲没有应答,只是抱着她。他心里却道,你当然会走,你还会很狠心地走。你能走的地方可多了,能走到一个我找了三年,却怎么都找不到的地方去。
他找她找得都快绝望了。
还好,她在他濒临绝望的边缘回来了,才能让他重拾希望。
南迦赖在他怀里,好奇他为什么不亲亲她了?为什么只是抱抱她呢?他可是顾识洲哎,他每次出差回来都要折腾她很久的,哪有一次是放过她的?
南迦不乐意了,“你是不是出差的时候在外面有了新的女人?”
顾识洲皱眉:“怎么可能?”
他除了她,什么时候喜欢过别人。
“那你为什么这么安分?”
顾识洲一噎。
他心情很复杂,他也不想这么安分。可是他们现在的关系让他不得不这么安分。
南迦见他没有回答,更加生气了,“呜呜你个渣男,你就是在外面带回来一个别的女人了,你对我都没有兴趣了。我才二十岁,你就对我没有兴趣了,那等我三十岁了我是不是已经被你抛弃到不知哪里去了?”
顾识洲有些头疼。加上酒意上头,头疼愈演愈烈。顾识洲试图争辩一下,可又从她的质问中察觉到了她的慌张和恐惧。她其实,是这样没有安全感的一个小女孩儿。
而事实是,在一起那么久,他也没能给她营造一个很好的安全感。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他没有意识到的问题了。他平时很忙,忙这个忙那个,却很少分出精力用在她的身上。顾识洲忽然有些难过。他是真的没有做好——在很多很多方面。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哄着:“迦迦放心,我在外面永远不会有别的女人。我爱的人,有且只有你一个,我的女人,这辈子也都只会有你一个。我不会抛弃你的,别说是三十岁,就是九十岁也不会。”
“都年老色衰了,我才不信呢。”
“你老了,我也老了,两个老家伙,谁也别嫌弃谁,好不好?”
南迦好像被哄好了。他三言两语的,她就信了。
她复又开心起来,弯起嘴角,很是满意他说的话。
她挂在他身上,久久舍不得松开手,她什么都不知道,大脑里一片空白,她只知道她很想他,他这次出差太久了,她太久太久没见到他了,对他身上的气息都陌生了,可不是好想好想他吗?
南迦卧在他颈边,与他耳语着:“我好想你啊。”
顾识洲整颗心都被戳得稀巴烂。
商场上的人都道他手段雷霆,一颗心像是铁做的一样,从来没见他心软过,下手从不手软。
可又有谁知道,他在她面前,已经是心软得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给她看以示清白。
他唇边嗫嚅着,好半晌,才忍住情绪的激动和翻滚。他已经不知多久没听到这句话了,即使这是她酒后的算不得真、做不得数的话,他也听得心满意足,真的圆满了。
他垂眸看她,把她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声音像是在勾引人犯罪:“我也很想你。”
南迦弯唇笑得更开心。
“这段时间,我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迦迦,你不要用不爱我惩罚我,好不好?”他分不清是在对醉酒的南迦说话,还是在对没醉酒的南迦说话。
一时间,也不知是谁醉得更深。
南迦不假思索道:“好啊。不过,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