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就能,卑微至此......?
南迦死死地控制着情绪,抿紧了唇,别过头去,“睡觉起码是为了活着,不是在浪费时间。你去睡吧,再多睡一会,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
顾识洲凝视着她,并不解其意。但他知道,他再不去,她又要生气了。他舍不得她为了他这样生气。
于是便低声哄道:“那你先忙,我再去睡会。”
南迦轻轻点头。
他明明眼睛都熬红了,却能为了和她多待会而硬是定了个闹钟爬起来。长时间没睡觉的人,一沾床很容易陷入昏睡,刚入睡一小时,基本上闹钟在旁边等同于摆设的,她不知道他得是有多强的信念和毅力才能爬得起来。
他又停了几秒,才转身回去。
南迦深深地叹了口气。
何必呢?顾识洲......
这样执着,有意义吗?
倒只是换来,她一次比一次更深的愧疚和内心的折磨。
顾识洲躺在床上,一时难以再次进入第二次睡眠。
他不想睡觉,他现在就只想着去和她待在一起,陪她走走逛逛,看看这个她曾经待过三年的城市。
他没有故意卖惨,他就是觉得这时候睡觉是在浪费时间。
不过看她刚才那样生气,就和当时说他不吃饭的时候一样生气,他到底还是没有坚持,而是坦然入睡。
她这个反应,是不是说明,她还是在乎他的?还是在担心他的?
现如今,他不敢求太多,只求他在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有点位置就好了。
起码不是,完全的相忘于江湖,他就已是庆幸。
他定了个八小时后的闹钟,规规矩矩的准备睡够八小时,不想惹她生气。
比起刚才的睡得不安稳,这回他明显安心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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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迦现在一点好心情都没有,还有点沉重。
都是他带给她的。
她感觉,她现在对他好像变了,没有那么坚定地绝情了。
这样怎么行呢。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他一醒来她就赶他离开,让他睡一觉已经很好了,他们的交集最多最多也只能这样了。
可是想到刚才的种种,她又觉得狠不下心来。
他那样卑微的姿态,天之骄子狠狠低下头来臣服于心爱的姑娘,她觉得......应该没有一个人能够狠得下心去摘下他的骄傲,将其踩于脚底。
内心几度纠结,南迦终于是放弃了。
算了,反正,她在这里也待不了几天,等这几天过去,回国以后也就结束了。
就先,心软几天吧。
且当是做好事了。
她在家里待了会,见他安安分分的没再出现,才出发去了老师家里。
老师许久没见她,见到她很高兴,他们愣是聊了整整一个下午。
南迦还带了几幅她近期的作品来,请他评价。
再度回家,已是顶着夕阳。
她路过一家小店,买了两份吃食。
她也不知道他醒了没有,但是应该饿得很惨,毕竟这么久没吃饭了。
刚才她让他去睡觉的时候,完全忘了他没吃饭。不过就算记得,也没有饭给他吃就是了。
南迦忽然忍不住地笑出声。换作以前,他哪里会是这种待遇?相比起来,现在的他实在是可怜。
笑着笑着,她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以前,他是她生活的重心,她几乎是围绕着他转的,他们一起生活得很好,她试图去安排好他生活的方方面面。但是现在,完全变了,她变成了独立的自己,再也不是依附于他的菟丝花,他怎么样,好像都与她无关了,也不是她的重点了,她经常会忽视掉和他有关的事情,他的事情不再是天大的事情了。
她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但起码,她学会了更爱自己,起码,她成为了一个她所喜欢的自己。
如果以后嫁人,她想,她也会坚持现在的自己,可以爱对方,可以照顾对方,但不能是完全没有自我地去爱对方。
南迦回到家时,他果然已经醒了,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看着手机,时不时点点,应该是在处理工作或者回复消息。
看见她回来,他一喜,连忙迎上去接她手里的东西,“回来了?”
她没回来的时候,因为这里是别人家,他暂住一下已是很打扰,所以只是规规矩矩的把行动圈在一个范围里,不大好去乱动。
但还是没忍住走了一遍,参观了一下这个她住了三年的房子。
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他都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试图从中找到她生活的气息,融入她的生活。
他找了很久的地方,其实就在这里。
转念想想,仍是觉得神奇。
走了一遍后他就没有再动,乖乖坐在沙发上等她回来。
像是一个,望妻石。
这个词浮现在脑海里的时候,他也忍不住想笑。
什么时候,他顾识洲竟然变成了如此模样?
Aim的大事解决了,但肯定还有不少日常事务需要他处理。他就那样一走了之,现在回想,还是很冲动鲁莽,颇有些不顾一切的架势。但是那个时候,他真的想不了太多,满脑子都是找她。
他从来没想到,他也有这一天。
算是彻底栽了。
她没回来的时候,他处理了些比较重要的事情。她一回来,他就搁下了手头的事情,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的闲人,像是只等着妻子归家的丈夫。
南迦完全看不出来他有事要忙,这样也对于他留下这事儿更没有心理负担。
南迦换着鞋,说:“我买了两份饭,一人一份。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先看看,不想吃的话就去外面的餐馆吃,餐馆离这里不远就有一家。”
南迦承认,她在说谎。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改变喜好而已。
而顾识洲连看都没看就说:“你买的我很喜欢。”
南迦:“......”
她扫了他一眼,眼神里略有深意。
连包装都还没打开呢,你是靠鼻子闻的吗?
换好鞋,她扎起头发,走去餐厅。
顾识洲把饭菜打开,她买了两份,味道不一样。他只是一看,便能分出那份是她给她买的,哪份是她给他买的。
他心中微微一动。
她还是记得他喜欢吃什么的。
同样,他也记得她的喜好,从未忘过。
顾识洲不禁有些窃喜。
他在庆幸着,他在她心里,好像还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哪怕只是因为旧情而难得占有的一席之地,他也心满意足。起码,她没有把他完全忘记,不是么?
这是两人时隔很久很久以来的第一次同桌吃饭。
她抗拒了他那么久,排斥了他那么久,如果不是这次他追来,他们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也不会有一起吃饭的机会。顾识洲太清楚这些了,他觉得他这次追来的行为,简直无比正确。他和她之间,经过这次,好像进步了一大台阶。
她问:“要喝东西吗?”
“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他很好说话的模样,完全顺着她来。
“噢。”南迦拿出了一瓶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