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漪心如刀割。
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可她却发现她做不到。
距离她知道这件事到现在,犹豫纠结也就只有一两个月,但覃漪感觉已经漫长得像是一辈子。
没有人要她。
覃漪如何舍得。
她看着那条项链,原应该是欣喜的,可是好像有刀在心上生剜。
晚晚一定很恨她吧?
在医院独自看诊,却看着她在精心照顾馥一的时候。
猜到了情况,却知道她不想认,也接受下来、选择与她一致的时候。
一定恨她的。
连她自己都恨自己的狠心。
覃漪头回觉得连呼吸都这么难捱。
如果回到当年,抱到自己刚生下来的小女婴,她会对她说什么?
她当年怀女儿的时候不是很顺利,早期孕吐厉害,生产的时候又有些难产,生了很久才总算平安生出。可即便如此,那时候她不知和肚子里的宝宝说了多少遍,爸爸妈妈好爱你。
可现在,她在看着宝宝孤零零一人,在独立,在自己成长。
或许有的家庭是实行放养政策,要培养孩子的独立。孩子成年长大后,干涉、照顾得就很少。
覃漪对此没有意见。
但落在了自己孩子身上,她便无法再看下去。
一杯咖啡冷掉,她无心理会。
直到林稷年来接她,她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逐渐攥紧。
像是想借此疏解一点心口的难受。
林稷年低头,握住了她肩膀,“怎么不回去?”
“在想事情。”她低声说,眼睛的红肿遮不住,“我只是想不通。”
“那就回去再想。”
林稷年问她,“这家的东西怎么样?要打包一点带回去吗?”
他们挺习惯如果在外面吃到好吃的就带点回去给孩子们。
覃漪也不知道。她点了不少,都没吃。
叫来服务员结账,才知道舒清晚已经结过。
覃漪怔愣了一瞬,握紧了手机。
相识这么一段时间,那个孩子几乎什么都没有让她出过。她们付出均等,根本一点都没有让她多出。
沉默几秒,她想起什么,改变了主意,要
了一杯刚才舒清晚点的那款咖啡,“打包。”
覃漪对她毫无了解。
可是想要试着走近一点。
林稷年看了她一眼。他道:“两杯。”
店员做好递过来,他伸手接过纸袋,另一只手牵起她离开。
回去路上,林稷年开着车,问说:“今天聊了什么?孩子现在在哪?”
他知道她们今天出来。但是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意外,她到这么晚都还没有回去。
覃漪拿出一张纸巾,声音微哑:“她出国了。”
她的那个家本来就不在北城,换了规划与工作,一下子就与这座城市没有关系了。
他们是在这里,可是他们与她无关。
林稷年转眸看向覃漪,眸中有愕然。
覃漪经久说不出话。
车子抵达家中。
林稷年过来给她开车门。
可她却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声音微颤:“我好想要她。”
她拼命控制的理智和情绪,最终还是完全失控。
林稷年紧抿住了唇。
他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
“我好想她。”覃漪的眼泪簌簌而落。一旦破开一个口,所有的情绪直线崩塌。
他仰头闭了闭眼,眼底一片生热,哑声道:“我也是。”
“对不起。”她道着歉,幡然醒悟。恨当初犹豫的自己。
覃漪心中忐忑。她不知道还会不会被接受。而且,心里已经隐隐有个答案。
但是暂且顾不上这些。舒清晚刚到美国,她不放心,准备先过去看看。
他们在那边有房产,也很熟悉,如果可以给她提供些方便的话……
林稷年同她一起。
手下的两个大型会议和所有事务,被他分给了两个儿子。
林桉:“……”
他伸手扯松领口,听完微信语音留言,轻掀唇角,“呵。”-
舒清晚已经顺利和同学汇合。
同学的舍友刚好搬走了半个多月,她正好搬进来,一起合租。
房子很小,不过地段很好,很方便。
她刚到,不急于去做什么,正好赶上周末,梁初楹就带她去了周边的小城玩。
本科毕业之后她直接
出国留学,对这边都很熟悉。
她们大学时期关系很好。毕业之后各奔前程,一晃两年,舒清晚曾经遗憾地感慨过,可能很多朋友注定只参与自己一程的人生。只不过,她也没想到,在她做了另一种选择之后,她也还有和曾经人生路上的同伴会合的机会。
梁初楹看见她一箱子的旗袍,眼前都发亮。而且都不是普通的低价旗袍,每一件都是珍品。难以想象,这些在这里会吸引多少目光。
她挑了一件,让舒清晚今天就穿这件。
接连的奔波,直到坐下喝起咖啡,舒清晚才感觉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倚在椅子的靠背上,刷到了一条舒嘉越的朋友圈。
——他带着爸妈在外吃饭。
从她到北城,再到美国,舒父舒母始终没有信息。
已经过去了很多天。
舒清晚突然有股冲动,她问舒母:【要是我远嫁了,没有主动联系你的话,你说我们是不是会断联上五年?】
她抿紧唇。
舒母回复得挺快:【是啊。你怎么知道?】
舒母还在生着上回争执的气。
她没有去哄,舒母自然也没有消气。发出这一句话的时候,胸腔里好像带着一种“恶狠狠”的情绪。
即便对方是自己的女儿,她也没有停止“撕咬”掉血肉。
舒清晚突然觉得没有话再说。
会有一种恨不得彻底断掉的冲动。
她也生了气,没有再回复。
她的情绪好像突然变得很差。
梁初楹眨了下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搅动了下咖啡,她将手机切换自拍,高举着,比着手势:“来,宝贝,拍一张。”
今天她化了两个小时的妆,她对自己的妆容非常满意。
舒清晚看向镜头。
在离开这边前,她发了一条朋友圈。
很久违的,冒出一点动静。
从美国这边发出了信号。
虞杳杳冲在点赞前排,行云流水地将照片保存。
她手机里都有好几张舒清晚的照片了。不过,她手里的这些,容二一张都没有。
尤其是那张红色旗袍。
虞杳杳第不知道多少次看过一眼后,只能叹气。
发小圈里,这个点正热闹,在侃天侃地,什么都说。
容二虽然在群里,但聊等于无,一般不出现,虞杳杳也默认他不会闲到去翻记录看消息。不过这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说话间,有人聊到了谈微。
默了默,另一个人问:清晚现在是不是不在北城了?
虞杳杳:【早走了,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时移世易。
有点让人感慨。
好像上一秒他们还在老地方聚会呢,下一秒舒清晚和容二都分手出国了。
虞杳杳幽幽吐槽:【谁让容二这么渣呢,他和谈微的事儿,让我们晚晚难过。】
她发出去的时候其实有一秒犹豫。不过这群富贵公子哥们今晚不知怎么闲得很,群聊的消息刷得飞快,她这条也很快就被推上去了,所以她不是很担心。
虞杳杳喝得有点上脸,打了个响指,懒散地让服务员再上一杯。
这个酒虽然度数有点高,但真好喝。要是清晚还在的话,她们就能一起喝了。
而且晚晚酒量比她还差,脸上仿佛上了一层很重的胭脂。
不仅不会难看,浓郁得反而更加角色。
浓妆淡抹总相宜。
容二啊,真的可惜了。
然而。
她再看手机时,眼睛突然睁大。
容隐:
【出来。】
他私聊戳她,冷漠的一声。
虞杳杳可不傻,她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敏锐地品得出危险。
不是,他找她干嘛?!
她还没回,容隐却就跟有透视眼一样,知道她在看手机,下一条消息径直出现:
【发定位过来。】
虞杳杳瞪大眼睛,再淡定不了,一下子站了起来。
——什么!还要找上门了!
做了亏心事,最怕的就是他上门。
虞杳杳不敢冒泡。可是不能不冒。
容隐:【还不吭声?我让人去查?】
虞杳杳:【[定位地址]】
容隐冷淡勾了下唇,直接开车过去。
从虞杳杳的消息里,他品出了点儿。
再加上,他记得前段时间,虞杳杳安静了可是很久。
尤
其是在他面前,几乎是消失。
容隐就在周围不远,很快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一身冷意。
虞杳杳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找她,心情一下子没了,刚点的一杯酒才只喝了一口。
见到了人,她讪讪一笑,试图糊弄过去,“二哥,找我干嘛?”
容隐眉梢轻挑。
他直接伸出手,“手机。”
“给我看看,你跟舒清晚的聊天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