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弄蔷薇 芒厘 14665 字 2个月前

林檐给她发了好几条,她全都没看到。

等到看完电影,时间也差不多了,她们一起散步走到了路边。

林太挽住她的手,快要分开了,她却放不开手。

舒清晚也不着急,没有催什么。

夜风轻扬,吹动了裙摆,拂过面上时很舒服。

可能真跟容隐学到了不少,比如那份气度上的从容。

林檐倚在跑车前,咬着烟,远远看着她们。微有些上挑的双眼中不见平时的多情、柔情,平静得有些冷。

他有些许猜测,再加上这两天查到的一些资料佐证——

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他抬步走上前去。

“妈。”

林太握着舒清晚的手,还准备说什么,倏然被他打断。

看见他,她明显意外。没想到他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她连司机都没带,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上次是偶然,他替了司机的班,可这次——

与儿子对视上,林太看见他眸中的深意,心中忽颤。

这是他们

第二次见面。

这次林檐不像上次那样不以为意。上次只当做一个不甚重要的人,这次却是想记住她的样子。

他姿态疏落,伸出手:“你好。林檐。”

二次见面,他会比较正式也正常。

舒清晚回了礼。

她跟他们道了别,去找自己的车。

忙项目的话是推辞,事实是她想疏远。不过她们现在见面的频率确实也比较高,是该降下来一些。

所以下次见面不一定是什么时候。

她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打开车门,她弯腰上车。

萍水相逢,人生过客而已。

林太心中抽痛。她本来想送清晚过去,没想到林檐突然出现,只好作罢。

林檐一言不发,直到带着母亲上车,才一边低眸拉过安全带,一边道:“您还挺喜欢舒小姐。”

距离上次才过去几天?今天又约了见面。

他妈根本不可能这么喜欢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说那个人是林馥一他才信。

林太阒然失语。

她看向窗外,声音很哑:“我与她,比较投缘。”

“是吗?仅仅是投缘吗?”

她知道,他已经察觉了端倪。一时沉默。

“为什么不认?”林檐没有开车,手掌抵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漠然地问。

一句话而已。

轻而易举地摧垮了所有的防线。

覃漪再没能绷住,一下子痛哭失声。

“你猜到她就是了,是吗?”

过了十几秒。

在她的哭声中,他并未停下追问:“查了吗?确定了吗?”

步步紧逼。

根本没给覃漪喘气的机会。

林檐想到刚才看到的人——刻意对照的话,她跟覃漪的五官简直如出一辙。

只不过覃漪年纪上来了,容颜因为岁月有些变化。

覃漪掩面痛哭。

刚才跟舒清晚全程吃饭下来,她心里堵到凝滞,只是得强行压抑住。而现在无疑是拉掉了栓绳,所有强忍的难受一下子塌方。

“我爸知道吗?”

林檐默了默。他不敢假设。

“她过得怎么样?”他的问题不断出现,却都得不到解

答。

他垂下睫,自己给自己解答,“应该过得挺好的吧?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不着急。”

可他想认。

覃漪无法面对他。

她哭到喘不上气,泪水纵横。

她当然很想女儿。

她没有表面上这样无动于衷。不然也不会不顾被察觉的风险,一次又一次忍不住的约她出来。

以前看到什么东西都会不自觉想到林馥一,现在却是会多一份出神。

她也想到了清晚。

林檐直接打通了林稷年的电话,连阻止的机会都没给覃漪。

开口便道:“您也不想认回她是吗?”

林稷年还在澳洲出差,下意识地问:“谁?”

下一秒,意识到什么,他沉默了下,问说:“发生了什么?”

他同长子一起出差,此刻林桉正好也在他身旁,听见动静,看了过来。

一句话,林檐懂了:他母亲猜到了,瞒下了。

他很直接地问他爸:“你亲女儿,你认不认?”

覃漪流着泪,抓住林檐手臂,指尖都在颤抖。

“一一的身体情况你知道,这三年接连做过两次大型手术,小病不计。她身体不好,这么多年却还是那么努力。现在一心全是工作,前两天甚至一下班就去了医院挂吊瓶……阿檐,你让妈妈怎么能忍心?”

疼爱二十几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她又那么懂事、努力,覃漪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些年作为林家唯一的女儿,她将所有该做的事都做了,付出了比常人还要多几倍的努力,也在担起所有该担的责任。作为林氏千金,她无疑是合格的。

加上发现得太晚,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进入社会。现在再要换回去的话,很难与原来的家庭割舍、和新家庭重新适应融合。

思虑重重,覃漪才会如此无法抉择。

她看到过网上的一个话题,问说如果孩子三岁时发现抱错了,那你愿不愿意换回来?

很难有人能够冷静果断地给出答案。

三年尚且迟疑纠结,遑论是二十五年。

孩子们都已经长成,她也会想,会不会就让生活这样继续下去就好?她们各自有各自的人生,各自在完成各自的人生使命,一切都按部就

班地在进行,打乱是不是反而不好?

所以,她虽然忍不住念着舒清晚,却不敢去认。

可是,无法抉择的前提是——覃漪原本以为舒清晚过得很好。

家里虽然没有林家有钱,可也是一路平坦、顺利。现在孩子已经长大,进入社会,工作、生活也都一切顺利。

然而最近却发现不是。

她过得没有那么好,生活没有那么开心。

覃漪的心脏也在被反复煎熬、炙烤。

她把所有的苦衷言明,林檐的态度才总算没有那么激烈。他沉默了很久,才闷声问道:

“所以,就不认了是吗?”

他们发现得太晚,她们都已经长大。

哪怕早个七八年、五年……

林稷年开了外放。

此刻,见他情绪太冲,林桉沉声:“老二。”

兄长的威压下来,林檐攥紧拳,强行压住情绪。

覃漪也不知道。她咬紧唇,那天,她没敢拆开那份资料,也没敢去查验。

她怕她如果确定了那就是自己的女儿,自己真的会完全控制不住。

很可笑的是,她堂堂覃漪,竟也会有如此胆怯的一日。

林檐没想到,她还没有确定。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的林稷年忽然出声道:

“没什么不敢看的,回去拆开那份资料。里面有我们女儿相关的信息。——我已经查到了不少资料,也查到了苗头,只是还没查到是谁。你可以用那些信息去验证。”

无论如何,先验证再说。如果是误认,那现在所有的痛苦都没有意义。

她只要回去比对验证,答案就在眼前。

覃漪发怔。她以为,丈夫已经查到,也已经知道是谁。没想到不是,狠心不认的只有她。

而且,清晚已经猜到了。与她心照不宣,决定不作相认。

事情不知不觉已经被她搞得这么糟糕。

她抬手捂住了脸。

林檐的眉眼有些冷戾。

但,验证完,然后呢?

说完资料的事,林稷年接着道:“待会把你遇到的那个孩子的照片发我一份,我也看下。”

无论是与不是,他都想看一眼。

覃漪答应了。

林檐抓了把头发,狠拧着眉。

所有的原因覃漪都已经坦明。他们身居高位多年,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远比他来得理智清醒,他也没法再质问。

等挂掉电话后,他给秘书发着消息。

家里每个人各司其职,各自有各自负责的区域。林氏和州越的合作原本不是由他负责,但现在——他要了。-

回家后,舒清晚先去洗了个澡。

摘下耳环时,她动作微顿,放在手心里看了眼,才收回首饰盒中。

她的首饰比较多,基本都是他送的。

有些用过几次后就会收起来,一次次地收,按照顺序,逐渐被收进里面。

放在最外面展示的都是最新的一些。

有一些比较早期时候的首饰,被妥善收着,她也很久没见过了。

这对耳环也是一样,之后也会被收起来。

她垂下乌睫,去洗了个澡。

脑海中总是跳过今天看到的画面。

年少恋人,久别重逢。现在两家又在促成他们的婚事,所有的条件都成熟得刚好。

如果在一起,应该会很美好。

他们之间也很容易能有结果。

至于他与她。

一如当年初见,隔着雨幕,她仰头望向他时所感受到的距离。

明明很近,却很遥远。

两个世界的人,写不出同一个结果。

淡淡地泛开酸涩。

不过他始终一如既往的平静。

好像根本不会有人能够掌控。

总是理智又清醒。

即便是再怎么深爱一个人,应该也会如此冷静。

想象不出他为情所乱的样子。

她闭了下眼,仰起头,天鹅颈纤细白皙。

眼睫被水汽打得微湿。-

总有一个人,是心口的朱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