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来,眨着眼看着彩蝶,带了些戒备。
这种戒备更让彩蝶心头一刺,她耷拉着嘴角开口:“娘娘怎么如此过分,私自出了宫,也该同我说一声才是。我今日为娘娘担惊受怕,大家也是,找了一天。”
她语气里满满的埋怨,以及心酸。
“您好歹该说一声,若是您出了什么事,我……我们又当如何呢?”她说到最后,声音甚至有些哽咽。
她想起今天自己的心情,大起大落,又是担惊受怕,怕她出了什么事,脑子里想象过无数种出事的可能,心完全吊在嗓子眼,无法落下。
彩蝶抬起头来,一双眼里沁出泪水,这样怨怼地看着城月。
城月吓了一跳。
以她的思维,她全然不知彩蝶为何如此。
但是彩蝶所说的,关于自己无故失踪,害她们担心一事,她觉得自己确实是做错了。
城月于是小声道歉:“对不起,彩蝶。我下次不会了。”
她眨着眼,看着彩蝶的眼睛。
她完全不懂。
她的道歉只是因为她此刻在指责她,可是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彩蝶心又沉下去,擦了眼泪,别过脸去,不让城月看见自己的眼泪。
“您知道就好了,下一回,好歹得告诉我。不,一定要告诉我。”彩蝶哽咽着。
城月看她哭得这么惨,一下子愧疚起来,她转到彩蝶跟前,拿手帕替她擦眼泪。
“好了,彩蝶不哭了,对不起嘛,我下次一定告诉你。”
彩蝶低着头,声音还在颤抖,为她这一刻的举动,却也为城月什么也不懂。彩蝶心里有巨大的沉重,她犹豫着,又纠结着,因为城月什么也不明白。
彩蝶咬唇,道:“您知道就好了,我也是关心您的。”
城月点头,“嗯嗯,我知道彩蝶对我好呀。不要哭啦,我只是和楚星出去玩啦。有楚星在,不会有什么事。”
她言语里透出对楚星无限的信任。
彩蝶头更低了一分,“是,陛下会保护好您的。”
城月听她这么说,又笑起来,“对啊,楚星会保护好我的,所以彩蝶不要担心了。我们今天出宫了,我跟你说哦,宫外可好玩啦。”
城月说完,又想起彩蝶和她不一样,彩蝶并不是从小就长在宫里,她小时候肯定早就知道宫外好玩了。城月这么想着,有些不好意思。
“我知道,你肯定知道宫外好玩。但是我是第一次出去,我买了好多东西。”她举起旁边的玩具,眨眨眼,一副求夸的姿态。
彩蝶顺着她的话,“嗯,宫外很好玩。您今天玩了什么?”
城月听她这么问,自然高兴,把自己今天所见所闻都告诉她,不过省略了后面那一段。城月有种奇怪的直觉,后面那一段不是好事,不是好事的话,就不要告诉别人了。
彩蝶听着,她的哭腔已经止了。
“你高兴就好。”她无声叹息,“奴婢先告退了。”
城月点头,看着她背影出了门,又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玩具上。
彩蝶出了门,拐到墙角,抬头望一眼天。
她心中有些事情,没办法言说。
陛下这些日子宠爱城月,她看在眼里,那似乎是真心实意的。
可心放在人肚子里,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
彩蝶长叹一声,确认自己看不出异样,才走出去。
·
楚星到御书房的时候,丞相已经等了会儿。丞相脸色不佳,在房中踱步,见楚星过来,这才作揖行礼。
楚星径自在椅子上坐下,睨着丞相:“丞相匆忙来见,所为何事?”
丞相抬起头来,露出已经花白的胡子。
他是三朝元老了,辅佐了先帝,如今又到先帝的儿子。丞相对这位陛下一直不太满意,因为他向来不听管教,叛逆不羁全都写在外面。他如同一个方形,棱角全露,不愿意圆滑。
这和先帝全然不同。
先帝是惯会圆滑的人,丞相记起先帝,那是一个很适合做皇帝的人,城府心机都有,且会伪装。
丞相一双浑浊的眼,透露出他的老。
“老臣听闻,陛下今日当街行凶,害人性命。”他紧紧盯着楚星。
楚星漫不经心摸着手里的扳指,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
丞相语气不由得严厉三分,“天子怎可当街杀人,陛下应当反省自己。”
楚星这才抬起头来,他早知道丞相今天来所为何事。他其实不想见丞相,与他掰扯这些仁义道德,可是他忽然想起那个算命的所说的话来。
到底还是要处理的。楚星想。
他放下手,按在雕着龙首的椅子扶手上,微微倾身,和丞相对视。
“那刁民侮辱贵妃,且对孤不敬。孤贵为天子,自然要维护皇家颜面。”
他理直气壮。
楚星与先帝不同的是,他身上锋芒毕露,且从不掩饰。这样的气势,若是好好利用,其实也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皇帝,如果他不是肆意妄为,又视人命如草芥的话。
丞相紧皱着眉头,又要说教:“陛下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在何处,陛下贵为天子,应当以仁德为先,律法为据,而非全然看心情。”
“够了。”楚星打断他的话,“要不然,这皇帝让给丞相您来当?如何?”
丞相难以置信,又要开口:“陛下,您这……”
楚星再次打断他的话,“说完了吗?如果你的话说完了,也该听孤说了。”
丞相把没完的话咽下去,“陛下请说。”
楚星低下头,目光落在书桌上面的玉玺上。
“孤打算,待贵妃产下皇嗣,无论男女,晋贵妃为皇后。”
丞相的胡子又支楞起来,关于这位贵妃,已经是大大地破例,如今还要立她为皇后。他当即抛却了先前的论题,又说起这事来。
“陛下,您这是恣肆妄为。”
“可孤是天子,孤说什么,便是什么。”楚星拿过旁边的玉玺,在空白纸上印下一方印。
“孤不是在同你商量,孤是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