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时无话可说,她看着长大的儿子,还能不了解他的性子?从小到大,他一向有自己的想法,他想做的事一定要做成,哪怕是她和他父皇,也?阻止不了他。
可她一向认为自己的儿子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说这件事,就不该是他一个太?子该做的事。可他神色笃定,似乎非做不可。
皇后不愿妥协,冷下脸来道:“此事非同小可,毕竟事关储君正妻,日后更是牵连到江山社稷,本宫得好好考虑考虑。何况即便你要立她做太?子妃,婚典仪式总少不得,合八字生辰那些也?要过个流程,没那么快。”
皇后知道硬来未必能拦住萧明彻,索性退一步,只说考虑考虑,这话是为了拖延时间。
萧明彻见状,语气也?软下来:“那劳烦母后了。”
他说罢,行过一礼,转身离去。
皇后看着他的背影直叹气,缓缓扶着罗汉榻坐下,想该如何才能让萧明彻打消这主意。硬给他挑一个太?子妃,他不会接受,可让那姜氏为太?子妃,她始终觉得不妥。
萧明彻从皇后寝殿出来,忽地脚步一顿,察觉到有道鬼鬼祟祟的目光跟着自己。他余光后瞥,只看见赵蔷的身影藏在那阴影之中。
她在此处做什么?今日也?不是她来请安的日子。还如此行踪鬼祟,定然有猫腻。
萧明彻想到皇后拿了姜雪容药渣之事,心下有些猜测。姜雪容身子有损之事,连她自己都不知晓,胡太?医跟随他与皇后多年,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子,断然不会轻易将这事透露过皇后。皇后无端怎会知晓此事?
萧明彻敛下长眸,轻呵了声?,搬弄是非,搅弄口舌。他既然已经想明白自己只要姜雪容,这赵蔷也?不该再?留在宫中。
他回身,大步走?出栖梧宫。
赵蔷瑟缩在阴影处,待萧明彻的身影走?远了,才敢冒头。好险,殿下应该没发现她吧。若是发现是她告密,殿下定然会生气的。
看方才殿下的脸色,与先前皇后娘娘的态度,想来殿下要立姜雪容为太?子妃的事皇后娘娘没答应。赵蔷笑了下,经过此事,想必皇后娘娘对姜雪容的印象会变差,这对自己来说是好事。
皇后被萧明彻气到,也?顾不上赵蔷,就让听夏叫她回去,自己去见了宣成帝,与他说了萧明彻非要立姜氏为太?子妃的事。
“那姜
氏固然是个好孩子,但她的性子不适合做太?子妃,日后彻儿登基,他的太?子妃便是一国之母。你得想个法子,让彻儿打消这心思。”
宣成帝对姜雪容的印象尚可,只记得她颇为乖顺,道:“彻儿有自己的想法,或许也?没那么差。”
皇后瞪他一眼,宣成帝改口道:“立太?子妃之事,的确不能草率。只是梓童,你也?知道彻儿的性子,他若真下定决心这么做,朕也?拦不住他。”
皇后道:“我不管,你反正得想想办法,不然我就把?你那些诗词都烧了。”
宣成帝赶紧哄人?:“朕想,朕肯定想法子,你别着急,喝口茶消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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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蔷向皇后告过退,想着自己搅黄了此事,正有几分欣喜。
谁知一回到东宫,便收到殿下旨意,她搬弄是非,贬出宫去,另行婚配。
赵蔷脸上笑意倏然消失,搬弄是非,所以殿下方才看见她了是么?因为她将这事告诉了皇后,所以要把?她赶出宫去是么?
说是可以另行婚配,可又哪里还有什么好姻缘能轮到她?
赵蔷扶着柱子,跌坐在地上。
听得赵蔷被贬出宫的消息,银蝉当即告诉了姜雪容:“侧妃,殿下将赵承徽也?贬出宫了,如今这东宫里可就您一个嫔妃了。”
姜雪容蹙眉,心慌了一瞬,“为何?”
银蝉摇头:“奴婢也?不清楚,似乎是说她搬弄是非,惹殿下不高兴了。”
银蝉面上带着笑意,“殿下为了您真是用了心了。”
姜雪容撑住下巴,眉头和嘴角一起?耷拉着:“可是银蝉,殿下今日能把?她们?都贬出宫去,他日我惹他不高兴了,难保他不会把?我也?贬出宫去的。”
萧明彻跨进门?时正巧听得这一句,长眉微挑,语气也?有几分不悦:“这就是你想的东西?”
姜雪容被他突然的到来吓了一跳,从榻上惊起?身,慌慌张张地行礼。怎么他进来,也?没人?通传一声?。
自然是萧明彻不许他们通传,他撩起?衣角,在榻上坐下,目光始终围绕着姜雪容。姜雪容垂着脑袋,不敢看他眼睛。
银蝉赶紧奉茶上来,又退了下去,只留下他们?两?人?单独相处。
姜雪容抠着手指,站在离萧明彻有些远的地方,不知说些什么,也?不知能做些什么。她身后是雕花刻如意纹的窗牖,窗牖之下是博山炉,正燃着香,飘飘袅袅。
萧明彻抬眸看她,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过来坐。”
姜雪容磨磨蹭蹭地在他对面坐下,仍是微垂着脑袋,不看他的眼睛。
她本就觉得白日里萧明彻来她宫里,两?个人?尴尬得很,没什么好讲,如今就更尴尬了。
萧明彻眸光扫过她齐整的额头,往下是她挺拔小巧的鼻子,红润柔软的唇,以及她避而不见的目光。他开口问?:“姜雪容,你讨厌孤么?”
姜雪容微微抬眸看了眼萧明彻,摇头笑说:“自然没有。”
“孤想也?是。”萧明彻说。他待她,也?从来没坏过吧?不至于讨厌他。
萧明彻起?了这念头,不免囫囵回忆了一番他们?相识这几个月,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做过什么对她很坏的事。否则这会儿就该后悔了。
回忆一番,难免又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