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回首。

还改什么姓，母系出了暴徒董卓，父系又是弑君者李儒。

李儒毒杀了汉少帝刘辩，士人皆知。

弑帝等于弑父，罪名太大，已经没士族敢用李儒了。

李儒摇头，轻叹一声，“董公不管世人如何评价，他对我都是恩重如山，以国士待我。当初我与夫人说好的，头胎姓董。”

“改什么改，小白就姓董又如何，姓啥都是我的血肉，谁也改不了。”

贾诩倒也没怀疑李儒的话。

当年要没董卓看中和提拔，李儒将因党锢老死在太学，郁郁不得志，哪里有发挥才干的舞台。

他深有感触道：“党锢害人不浅，足足祸害了我们两代读书人。”

党锢，东汉恒灵二帝，为了遏制外戚弄权，颁布的禁止士族朋党参政，前后两次数十年，后来被宦官无限扩大，牵连上万士人。

党锢现象，本质是宦官与外戚、皇权与士族的斗争。

灵帝时期，党锢更甚，导致读书人数十年甚少察举，几乎没有出路，这也是张角这个士人领导黄巾起义的原因之一。

李儒回想困在太学，贾诩回想困在西凉武威，彼此唏嘘不已。

回忆过去，避不开总结。

李儒问：“文和，你说我们当初仅凭三千西凉军奉诏入京，走到执掌中枢那一步了，到底哪一步走错了，全天下的士人都要反对我们？”

对于这个问题，贾诩作为未来人，还真能说上几句公道话，“文优，我们错就错在废长立幼，这是导火索。”

自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几百年来都是以儒治国，嫡长子继位。刘辩是正统继承人，董卓废黜了汉少帝刘辩，改立当今刘协，这步棋确实大失人心，落人口实。

李儒默然片刻，抬头问道：“废长立幼就算是是我们错的一步棋吧，那导火索又是啥？”

导火索要火药出来后才有的词语。

贾诩掩饰尴尬，正色道：“除了废长立幼，还有就是董公不顾反对，迁都长安，此乃暴虐无仁之举措，导致朝廷声望更是跌落深渊，德不配位。”

董卓当年为了躲避袁绍联军锋芒，废弃洛阳，迁徙百万人口，数十万人流离失所，无数士族逃离司隶周边，有的甚至举族南迁荆扬、北徙河北。

李儒思索片刻，叹息道：“文和，你这句德不配位说得扯犊子。啥叫德？”

“当今天下，造就了多少豪门。弘农杨氏，汝南袁氏许氏，太原王氏，清河崔氏、吴郡朱氏，颍川荀氏陈氏，不一而足，他们依靠权势和学术，掌控察举机制，长期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贾诩接话，“你说的没错，像我等这种没落士族，相当于是寒门，哪里有那么容易出贵子。就算出了贵子，还被人群起而攻之。我们西凉军，都是草根崛起，袁绍陶谦孔融等人岂能容忍？”

李儒呸了一口，“什么狗屁豪门，高祖不过一亭长耳。只能说，我们上代人没机会，我们就只能自己努力，争取下一代成为豪门。”

李儒发泄完，又有些懈怠，“可惜我没儿子了。”

贾诩作为未来人，自然不存在重男轻女，提醒道：“小白不是人吗？”

李儒被贾诩怼的哑口，憋了半天，“我闺女自然是人。你这说的什么狗屁话，只是她毕竟只是女子。”

贾诩明白，人类自古以来是母系社会，后来从母系转变为父系用了数千年，将来又要用数千年从父系转变为中性别。

观念最是难改变，女子做得好，都不如嫁得好。嫁得好，都不如生贵子。

董白突然飞跑了过来，扑在李儒怀里哭泣。

李儒爱恋拍着她束发，问：“小白，咋了，谁欺负你了。”

董白泪眼看向李儒，“爹，你欺负小白了。”

“爹咋欺负你了？”

“爹爹，你说小白不是人。”

李儒拦腰抱紧闺女，安慰道：“瞎说啥，我闺女咋不是人。是你贾叔叔说的。”

董白坐在李儒怀里埋头，又突然转头看向贾诩，“叔叔，你是好人。”

贾诩感觉莫名其妙，开怀大笑，“小白，你果然童言无忌，爱说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