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如韫对着扳指走神,傅承晏这才往前走了两步,问道:“见过?”
沈如韫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垂眸又仔细打量了一遍。
“很眼熟,但想不起来了。”
可她的的确确,像是见过。
将扳指擦拭干净后,沈如韫直接用手细致地摸了一遍。
没有任何的缺口和裂纹。
甚至连正常的磨损也没有。
按理来说,凡是佩戴的饰品,必然是会存在磨损的,若十分珍惜,想来也不会被夺走,甚至都没有发现扳指遗失。
沈如韫刚想跟傅承晏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想时,云钦便带着一位仵作走了过来。
趁着仵作验尸的间隙,沈如韫又重新走到了傅承晏身旁,她将擦拭干净的扳指递到他面前,“你看,这上面是什么图案?”
傅承晏并没有伸手去接。
沈如韫联想到他方才的反应,顿时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她小声问道:“堂堂傅国公竟然怕尸体啊?”
傅承晏脸色冷峻,扫了她一眼。
他并非怕尸体。
只是他的母亲,就是被人杀害,抛尸入河的。
后来他母亲被捞起的时候,尸体已经被鱼虾啃食的不成样子了。
时隔多年,再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傅承晏总是会忍不住地回忆起当初那些不堪。
他父亲当年跟随圣上出生入死,乃是交口称赞的常胜大将军,可一朝出兵,遭歹人背叛暗算,被敌军首领俘虏,枭首示众,尸体被悬在敌军驻扎的了望塔下曝晒。他父亲至死都没能见到还未出生的弟弟。母亲听闻噩耗后,并未一蹶不振,而是上奏圣上,请求替夫出征,平定战乱,将他父亲的尸骨带回。
他的母亲,也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她怀着身孕,却仍旧以强硬的手段,接连收回了三座城池。
后来敌军不知用了什么阴险的手段,在一次对战中,他母亲惨遭埋伏,也被绑了。
再后来,就是他母亲的死讯传回京中。
一个月后,傅老将军亲自出征,带着年仅五岁的傅承晏,去为他的儿子儿媳敛尸。
可最终从河中捞起的,却是一具已经泡到腐烂的女尸,她原本隆起的肚子,早已空空如也。
那群贼人将她腹中还未出生的弟弟活生生剖了出来。
尸体散发出来的腐臭,他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而傅承晏也因此,恨上了傅老将军,这么些年,一直都不肯低头回傅家。
回想起这些,傅承晏眼眶早已猩红,泛起的水雾将他的视线模糊了起来。
沈如韫觉察到了他的情绪异常,抬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但她并不清楚傅承晏的过往,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在仵作恰好验完了尸体,过来同傅承晏汇报。
“国公爷,死者应死于三日前的亥时到子时,死者后颈处有红色血影,死前应遭人殴打,致命伤为颅骨凹陷,应是遭到重击,但并未一击致命,死者昏迷后,凶手将其扔入河中,尸体皮肉发白,肚皮**,口鼻耳眼也有水流出,手指缝隙存在明显泥沙。”
仵作话音落下后,傅承晏便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了。
“你有什么见解?”傅承晏转头问身旁的沈如韫。
沈如韫也有些迷茫,“那这个扳指,会是凶手留下来的吗?”
“会不会是死者之物?但我方才也瞧过了,他手上并没有戴过扳指的痕迹。”沈如韫说着,指了指傅承晏的拇指,“你这个扳指,应当戴了许久了吧,你摘下后,手上一定会有印子。”
但这些说到底,若这具尸体并非姜家二郎姜文林,那便与姜家一案,并无关联,在没有弄清楚死者身份之前,在这胡乱地猜测,也只是平白浪费时间罢了。
“我先回姜家,找大伯过来瞧瞧吧。”沈如韫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