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以下犯上,忤逆朝堂,起兵造反、谋害忠臣,九族都该受罚!三族之内处死,丞相府数百口人处以车裂,其余六族流放宁古塔,后辈世代不可入京!”
天子动怒,浮尸百里,何况何晋纬做的还是起兵宫变一事……
下面很快有大臣附和:“臣附议!何家谋逆确实该诛九族!”
刑部尚书为人古板严苛,怒摔袖袍,吹胡子瞪眼上前,恨不得现在就啖其肉饮其血:“制造如此暴乱,害死无辜之人成千上万,诛九族都算轻的,依臣所见,就该诛其十族、以儆效尤,镇压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且看日后谁还敢犯?”
管刑部的一般手段都比较狠。
其余人等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九族是指,本族四族,包括姑姑全族、姊妹全族、女儿全族,己之同族的父母、兄弟、姐妹、儿女;母族三族,则是包括外祖父全家、外祖母全族、娘舅全族;妻族二族,便指岳父全族、岳母全族。
那么十族,便是相关的师生好友全家。
未免有些太过残暴,扶云卿心中并不苟同。
掌管礼仪祭祀的礼部侍郎上前一步,蹙眉道:“十族不妥,未免牵连太多无辜之人,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若真要算十族,那可是成千上万的人……刑部尚书慎言,且陛下说的是其余六族流放,并未提及诛杀。”
刑部尚书冷哼一声,大声批驳:“斩草需除根,否则春风吹又声,若不杀尽与何晋纬相关之人,焉知是否有漏网之鱼的同党?倘若漏掉心怀不轨之人,等到来年造反,便会引来新一次宫变,届时又会死多少无辜百姓与英勇士兵?何晋纬门生遍布天下,若不杀十族,又怎知,他的门生好友是否会为他复仇!?”
又有个儒雅仁善的大学士上前一步:“若何晋纬的其他族人并无谋反之心,却因他牵连被诛十族,这是何其无辜?岂能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漏过一个,简直太残忍!”
他又继续妙语连珠地扪心反问:“倘若你刑部尚书恰好是这十族,是何晋纬门生的哥哥,你什么都没做,只因弟弟是何晋纬学生,你作为哥哥也要无辜受死,你还能如此坦然说出诛十族的话?十族,杀近万人,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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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两派大臣便吵成一片,吵得不可开交。
扶云卿明哲保身,并不打算在此刻说话。
祁文觉耐心几乎消失殆尽,但又在兵变时期,若随意处置大臣,便会让朝堂更加人心涣散。
“够了。”祁文觉攥紧拳头狠狠砸了下桌子。
下面的大臣似乎也不大听他的,实在是因为他们对此事的态度太过两极分化,诸如刑部、大理寺卿、东西厂官员执掌刑狱的那些人便心肠冷硬些,若是碰上大学士、礼部、户部、翰林院的读书人便觉此事太过残忍。
就在争吵声快要掀翻御书房屋顶时——
祁文觉将一方砚台狠狠砸在地上,破碎之声惊的众臣纷纷愣怔。
四周便一片鸦雀无声。
脸红脖子粗的礼部尚书朝后躲了两步。
刑部的人冷哼一声。
祁文觉便慢慢将目光落在了扶云卿身上,看着一直并未言语的她,问道:“定远侯以为如何?”
“微臣以为……”扶云卿目光微垂,眼中自有思量,迟迟地扫了眼刑部尚书,又看了眼满含期待的翰林学士,她抿了抿唇,平静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御书房缓缓响起:
“十族太过残忍,会牵扯太多无辜之人,出了五服之外的其余五族与何晋纬或许多年并未来往,也饱受此次兵变之苦,或者他们族中亦有人参军清剿乱党,若陛下如此,恐怕寒了他们的心。”
刑部尚书面露不满,刚要大声反驳时,扶云卿抬头,清亮冷静的目光环视众人:“以暴制暴,以屠杀压制屠杀,与施暴者又有何区别?便也混淆了正与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