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后宫妃嫔私密之事,本不该拿到台前,可瑜妃要假孕陷害扶云卿,就别怪她无情揭短。
“信口胡说!”瑜妃嘴皮子战栗,指着扶云卿,向祁文觉说道,“陛下,此女捏造事实,诬陷臣妾,求陛下速速判刑,还臣妾一个清白。”
祁文觉紧皱眉头,隐有不耐。
若瑜妃假孕,便是欺君之罪,若扶云卿残害龙嗣,也罪该万死。
如今两方博弈,无非是看谁能打蛇七寸。
扶云卿问道:“既然瑜妃没有假孕,何不请女官验身,瞧瞧您是否来了葵水。”
瑜妃面色如常,眸眼却多了几分狠厉,眉梢紧皱,跪倒在祁文觉身侧:
“陛下,臣妾宁死不能受其辱!臣妾龙嗣已被扶云卿谋害,如今还要被宫女验身,臣颜面何在?若臣妾被验身,皇家威严何在?”
姜还是老的辣,瑜妃将事端引向皇家颜面……
祁文觉果然拍案训斥:“扶家女,朕看在皇后薄面,允许你自辩陈情,你竟还敢对瑜妃验身?胆大包天!”
天子盛怒下,满堂静寂、落针可闻,人人自危,将心提到嗓子眼。
扶云卿脸色如常,不惧不畏,从身后拿出一道重工雕刻的木匣。
众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见扶云卿推开木匣,露出一柄宝剑——
“扶云卿你大胆!”陈御史冲上去护在祁文觉身前,展开双臂,一副忠臣模样,破口训骂,“陛下面前,你岂敢亮剑?!”
他唾沫横飞,脖间青筋涨起:“难不成!你要造反弑君!?”
瞬间,满堂锦衣卫、御林军齐齐亮剑指向扶云卿,祁文觉也危险地眯了眯眸子,隐有杀气外露,在众人一片警惕中——
扶云卿取出宝剑,高举于头顶,恭敬道:“臣女怎敢在陛下面前亮剑?臣女父亲为国战死,一片丹心照汗青,身为战将嫡女,忠义刻入骨、万死不敢忘。”
扶云卿指尖缓缓抚过木匣中图腾霸气的战剑:“此乃亡父封镇国大将军时,陛下御赐的战剑,剑身已随父亲折断在南蚩一战中,唯剩这破损的沧桑剑鞘。”
“臣女记得,当初陛下御赐宝剑,曾许诺过将军府,若遭遇难事,便可拿出宝剑,陛下也会答应将军府一个请求。”
祁文觉回忆了下,十年前鹤霄封一品大将军,而他确实允诺过,略抬龙袍:“君无戏言,你有何请求?”
扶云卿双手呈着沉重的破损战剑,眸中暗藏凌厉,平静地逼视瑜妃,瑜妃秀眉皱成一团,极为戒备。
“瑜妃说臣女残害龙嗣,臣女一不能蒙冤、二不能辱没将门之名,为今只有一个请求。”扶云卿停顿,眸中锐利迸射,“请女官为瑜妃娘娘验身!”
瑜妃面色铁青:“你!”
“绝对不行!”陈御史怒然驳斥,“瑜妃乃四妃之一、乃九皇子生母,何等尊贵!岂能你说验身就验身?扶家小儿,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口气,真是狂妄!”
扶云卿挺直腰身,坦坦荡荡跪在堂下,声音响亮坚定,犹如泰山磐石:“臣女乃战神之女,忠心天地可鉴,绝不可能残害龙嗣!臣女粉身碎骨浑不怕、只求留得清白在人间!若瑜妃没怀龙嗣,臣女愿意以死谢罪!”
“陛下。”扶云卿清亮的眸子看向坐在高位的祁文觉,
“这剑鞘之上,留有多道刀枪剑戟的砍印,可见亡父战死时,经历了何等残酷的厮杀,才未寻得尸骨、只捧回一堆碎甲和一柄战损剑鞘,只能立下衣冠冢……”说到最后,扶云卿尾音哽咽,她本很坚毅,不想哭的,可是……可是想到父亲战死,每每便有些无法控制情绪。
看的江行危心中生疼。
人群里,不知何时走来的祁承翊,下意识攥紧了袖袍。
一个将门孤女,挺过家族算计,又卷入深宫权谋、厮杀漩涡,能活下来就已是不易。
祁承翊仿佛看到,这个清瘦女子,一路走来,脚踩尖刀、步履维艰。
他从来都冷血到让人胆寒,唯独这次,一股冲动让他站上前,跪地道:“儿臣愿为扶云卿作保。”
陈御史瞳孔一震,险些没控制住情绪,心底生出无边慌乱:祁承翊没被毒死?那早晨的食物中毒又是怎么回事?所以扶云卿从一开始,就没被催眠?
瑜妃见生出慌乱,也有些隐隐不安。
“微臣也愿意为扶云卿作保。”江行危跪地,赌上了官名。
祁岁安从坐席间站起身,施施然行了一礼:“云卿作为臣妹伴读,也深知她光明磊落的品性,臣妹一向不参与事务,唯独这一次,想为云卿作保。”
扶云卿原以为自己是孤独的,一直踽踽独行、茕茕孑孓,却没想到不知何时,这条路上,身后多了许多同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