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晴,屋檐墙角还堆着尚未融化的积雪。
甜盈在竹苑里支了红泥小火炉,上头放着一张细细铁网,一边烹茶,一边烤橘子。
扶云卿盘腿坐着檀木禅椅,膝上盖了厚毯,一边咬着桃子,一边翻阅账本。
扶子珩双腿虽瘫痪,脊背却端坐的笔直如尺,更为儒雅,一看便知是名门嫡子风范,冷白指尖轻轻划开下一页,许久后,剑眉拧作一团:“姐姐,这账……”
扶云卿咬着桃子,笑了笑:“怎么?”
“这账……”扶子珩道,“瞧着笔笔清晰,完美无误,可我觉得,太过完美,反而显得太过虚假。”
扶云卿将桃核吐在小盂中,美眸弯起来,笑意颇深:“像假账,对吧?”
“嗯。”扶子珩道,“这几家酒楼、成衣坊、玉器金铺、粮草店,账目没问题,可仔细看,更像为了特定营收数额,而故意凑出的进货数量和卖货数量。”
扶云卿点破道:“这本明账是假账,若不是假账,仅凭二房那边月银,又怎么可能一夜输得起几千两白银?他们手里的暗账,才是真正的账本。”
挪用公账之人,一般会做一本明账,一本暗账,明账交给主家查验,暗账则留来自己核对,毕竟数百家店铺的庞大账目,管靠脑子不可能记清,须得做暗账,哪一笔挪了多少,又该怎么在明账上做手笔。
扶子珩和扶云卿皆是习武之人,听力极好,便听到院外传来熟悉脚步声。
便知道,家丁长水来了。
长水走了几步,假装拿着扫帚清理竹叶,而竖起耳朵留心院中人说话。
扶云卿挑眉,话意一转:“我看了,这所有账目没有问题。小盈,将他们抱回账房吧。”
扶子珩会心一笑:“确实没问题。阿姐看账目也看得累了,晚膳想吃什么?”
“清蒸鲈鱼、佛跳墙、红烧丸子。”
“……”
院墙外的长水听后,默默放下扫帚,趁着四下无人,抄近路取去了二房。
“二夫人,大姑娘和二公子并未发现账本异常。”长水卑躬屈膝道。
“你确定他们没发现异常?”袁氏行事谨慎再三问道,“确定?”
长水认真点头:“奴才亲耳偷听到大姑娘和二公子说账本没问题。”
“那就好。”袁氏从袖袋中掏银子打赏,掏半天没掏到,只掏出一枚铜板赏了长水,略有些尴尬道,“行了行了,下去吧,注意行踪,莫要被大房发现。”
长水捧着那一枚铜板,笑容微微一僵,出了二房院子。
袁氏拧着丝绢,在房中来回踱步:“我总觉得扶云卿那妮子是发现了什么,才查得账本。”
“娘!你从来都这样胆小怕事!”扶兴业说这话时,朝新来的媚芙丫鬟吹了个口哨,舌头舔了舔下唇,媚芙脸色一红,急忙低下头。
扶兴业继续说道:“咱们从前在公账里划走那么多钱,大伯不是一次也没发现吗?咱们假账做的那么完美漂亮,无可挑剔,难道还能被扶云卿发现?”
“扶鹤霄是个武夫,不精通算账。扶子珩自幼跟着温沿溪学算账经商,扶云卿这贱妮子心思深沉,不得不防!”
在旁抽着烟斗的扶庭插了一句:“如今瑜妃娘娘撑腰?夫人就别再畏首畏尾!”
袁氏与扶庭对了一眼,两人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