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并无任何可抓的东西,苏南枝将沧月剑狠狠嵌进崖壁中,漫天的水从头顶浇落。
苏南枝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感觉到铺天盖地的水流快要把她淹没时,她疯了似的拼命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就在此时——
有一抹黑袍,好似天外来物,逆流而来,急速揽住她的腰肢,飞进了悬崖瀑布中,紧紧攥住了苏南枝手腕,将她拉入了怀中。
那人衣袂回旋,长袍飘曳,带着冷冽清香。
他武功极好,似有备而来,从黑森林拽来长藤跳下后,直接抱住苏南枝闯进了巨大瀑布中!
谁也没想到,瀑布内竟然别有洞天。
瀑布之内,另有一方天地,宽敞、空旷,沿边长着不少青苔、杂草,朝前走四五十步,便是断崖,从这边断崖到对面的断崖,约莫百步左右的距离。
两头断崖,用一道悬空栈桥连接,栈桥木料防潮不腐,丝毫没有生霉潮湿的痕迹。
苏南枝站稳之后,肚腹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疼,她青丝尽数披散,束发玉簪不知何时掉了,苍白着脸色,缓缓抬头,一双湿漉漉又病弱可怜的水眸便望进了萧瑜眼中。
是,萧瑜。
她眸中闪过不可思议,怎么会是你……
“是孤,你没看错。”萧瑜缓缓出言,脱去外裳,绞成一股麻绳似的用力拧干衣服,随后又耗费内力烘干,为苏南枝披上,“摄政王能奋不顾身救你,孤便不能了吗?”
这百丈高的瀑布,没人敢纵身一跳。
唯独萧瑜敢。
苏南枝敬他孤敢,也谢他舍生忘死。
昨日种种,早在上次就已经一笔勾销。
恨,谈不上,厌,是有一点,更多的是,只想与萧瑜做陌路人,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过的独木桥,可偏偏萧瑜非要挤过来,与她一同走独木桥。
忍受着肚腹源源不断的疼,苏南枝沉默半晌后,忍痛道了一声:“多谢。”
“南枝你……”萧瑜倒抽一丝冷气,看着苏南枝肚腹下溢出的几丝骇人鲜血,瞬间变了脸,将她拦腰抱起,“你稍等,我带你去找药,你、你你应当是动了胎气。”
“多……谢……”苏南枝疼的死去活来,死死咬牙,从唇边挤出两个字。
“萧沉韫把你放在营地,却疏于保护,才害得你被敌军掳走为质,若他保护好你,你这些天就不会遭罪!”萧瑜冷冷出言,“他顾全战局,却没能顾全你,若是孤,孤便不管什么战局,只顾你一人。你一人安好,则海晏河清,你若殒命,孤便踏碎北狄山阙,让世间再无一日安宁。”
所以,这便是你前世做暴君,不管不顾开疆扩土,严酷奴役他国百姓的理由吗?
有那么一瞬间,苏南枝有些恍惚,瞳孔里漫开一丝震惊。
她想问:“你前世后来……变得那般残暴不仁……是因为……我?”
萧瑜淋过水的俊脸,冷冷清清一笑:“不然呢?你不在了,这天下又何必歌舞升平?我痛苦,也要这人世间一起痛苦才好啊……”
萧瑜总有很多偏执又疯狂的想法,苏南枝伤及至此,已经无暇纠正,只是幽幽地颓然叹气:“何必……又何苦……你说你变得残暴是因为我,那我……又何其无辜……我怎能是你前世成为暴君的推手呢……”
“前世,孤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和你说,这一世,孤总要说够,去赎尽了罪,去挽救弥补,让你明白孤是有忏悔之心的。你不知道那些黑夜有多么难捱,黑的不见一丝光,黑夜永无止境一般,好似世间只剩下了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