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珊做梦也没想到,她会看见苏南澈的军队。
这可是……澈哥哥的军队啊……
她是在做梦吗……
泪水浸透眼眶,吧嗒吧嗒落下,萧子珊呆呆地看着那支“澈”字军,泪如雨下,甚至忘了呼吸。
于萧子珊来说,此生最不敢想、也最令她喜出望外的时刻,无非就是现在。
是神明降凡,救她出地狱。
她耳畔再也没有了别的声音,眼里再也没有了别的人,她呆愣地站在原地,泪水宛若断线的珍珠,润湿脸颊。
她看见,苏南澈身穿白金铠甲,长枪如龙,领兵策马而来,杀了拓跋宏一个措手不及!
拓跋宏充其量只有一千人,他只是带兵来抓萧子珊的,根本没想过打仗。
“澈”字军却有三千人之多,且不说他没有这个胆量以一千对抗三千,他身为西戎大王子,也没必要让自己涉险,不过是斟酌了半瞬,摔下马背的他满脸是土,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喊道:“撤!撤兵!”
拓跋宏不战而退,苏南澈也没有追击,因为这本就是西戎地界,再往前便是西戎大军驻扎之地,他没必要带着三千人深入敌军,以卵击石。
苏南澈翻身下马,箭步走去,连袖袍中的大掌也在微微颤抖,他停在萧子珊面前,用了极大克制力才压住想要把她强拥进怀的冲动,他刚要说话时,目光却在萧子珊隆起的孕肚上停留了一瞬,只觉喉咙艰涩的厉害,连舌尖也在发苦。
他还看见了,萧子珊锁骨上被拓跋宏啃掉肉的那块疤,以及她被掐出紫红痕迹的脖子。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心爱的女子,身上有着其他男人的痕迹。
苏南澈眼底暗流翻涌,目光逃避,喉结一滚:“三公主,臣救驾来迟,请殿下坐回马车。微臣,带您回大庆。”
微臣,带您回大庆。
本该是令萧子珊安定又欣喜若狂的话,却在苏南澈举止生疏时,让她一颗雀跃的心坠入深渊,生出了几分苦涩之意。
她笑着笑着就落下泪来,她知道,她被拓跋宏吻过、摸过、也曾强欺过,虽然从未发生过关系,但她很清楚……
她脏了,她配不上风光霁月的玉面公子,配不上苏南澈。
人都是会自卑的,尤其是在情爱里。
拓跋宏方才说要把她充作军、妓,在心爱之人面前,被如此折辱,萧子珊既难堪又尴尬,既难过又自卑。
她强忍着嚎啕大哭的冲动,被素素搀扶着坐进马车。
她其实很想冲进苏南澈怀中,告诉他,她这几个月在西戎有多么生不如死,有多少次想自杀,有多少次命悬一线,可她在苏南澈举止生疏时,便扼杀掉了所有的倾诉欲。
她其实很委屈,她这一生,先是从盛极一时的嫡长公主,享尽荣华富贵,再到母后兄长倒台,外祖父被诛九族,又到自请和亲,和亲后又极其不幸,两国交战,她沦为废棋。
从受尽娇宠,再到受尽侮辱,不过是短短三年时间。
母亲死、兄长亡、九族尽诛,爱而不得,远嫁他乡,惨遭丈夫折磨。
她明明,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啊,从来没有伤害过谁,可为什么,她会摊上这样的命运……
萧子珊指甲嵌入掌心,掐出血迹,肩膀一高一低地抽噎,大颗大颗泪水落下。
萧子珊啊,你要不要换种活法,像苏南枝那样活的强大自在,手握权柄,无人可欺。
她在内心问自己,小刻后,她胸腔微微震颤,无声地勾起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