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枝回到苏府时,已经夜深,是蹑手蹑脚从角门回去的。
但还是被苏南辕抓了个正着。
他迎面走来,满脸忧愁道:“大哥……”
“大哥怎么了?他还没回来?”苏南枝柳叶眉紧蹙,顿觉不安,连忙问道。
“大哥留书一封,说要出趟远门,已向大理寺告了一个月的病假。”苏南辕紧攥着那封信纸,颇为头疼道,“大哥素日行事最为稳妥周正,可这一次……他不会失了分寸吧?”
“若我猜得不错,大哥是暗中护送子珊和亲了。此去远程,一去一回正好一月,等等吧,一月之后,大哥必定会归家。”苏南枝情绪略有些复杂,杏眸蒙上一层忧愁,轻叹口气,“二哥,你放心吧,大哥绝不会失了分寸,但他……或许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苏南辕坐在台阶上一言不发,面色愁苦。
苏南枝回院就寝时,院门西墙角点了一盏铜油灯。
铜油灯光线模糊影绰,娇小清瘦的青衫姑娘梳着双丫髻,坐在小凳上,双手捧着一本医书,身侧小桌上摆着一本武书。
春盛看的很是聚精会神,时而紧皱眉头、时而长舒一口气,正在学字的她犹如嚼黄连那般,边学边刻苦钻研,看了小刻种后起身伸懒腰时,忽觉身后视线,转头,吓了一跳——
“姑、姑娘!”
“我在呢。”苏南枝抿唇一笑,目光温柔如暖光,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你看了一晚上的书?”
春盛撇了撇嘴,清澈眸中满是求知欲,叹道:“姑娘,我都快二十了,才开始读书,是否为时过晚?我学的好慢,好笨,我会不会一辈子都比别人差啊……”
苏南枝抬袖,轻轻替她擦去额前细汗,为她正了正发髻,笑眯眯道:“不晚,只要你想读书,何时都不晚。”
“有些人自三岁便启蒙学字,可到二十岁便沉迷吃喝玩乐,丢掉学习之事。可你呢,从二十岁习字读书,若你学到花甲之年,学二三十年,自然就比那些学的早、却中途停止的人厉害了。”
春盛认真地听她讲话,杏眸发亮。
“读书是一场接力赛,贵在持之以恒,太早或太晚,若做不到坚持,总会被别人超越。”苏南枝拿起角落的铜油灯,“不要妄自菲薄,当你决定行动那一刻,就已经超过了很多人。怎么不在房中读书?为何要来这角落?”
“我住偏房,若太晚点灯,光线透出窗户照在院中,姑娘正屋也会有光,这样会影响姑娘安眠。咱们院中只有西墙角离正屋远,故而才在那里点起小铜灯。”
苏南枝嗔怪地轻敲她额头:“是不是傻?日后去我那间书房读书便可,不然你在黑夜里,就点这么一盏小铜灯,日后非得熬坏了眼睛不可。”
“熬坏了眼睛,还怎么读书?”苏南枝轻轻揪了揪春盛脸蛋,走进寝屋,一边合上门,一边道,“早些歇息,小春盛。”
“咯吱……”一声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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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苏南枝睡得不太安稳,待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