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五十的男人深感挫败,抬袖抹了把老泪纵横的脸,如丧考批、颓唐至极,从肺腑发出一声沉重叹息,再也撑不住了,如将老死的狗那般,沧桑苦笑:
“儿子是我和此生挚爱清姬的独子,我当爹又当娘,将他含辛茹苦拉扯大。清姬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我只想对儿子更好一点。”
“清姬?”苏南枝百感交集,叹气反问,“你可知她去哪里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她在哪里?!”
孙斌死气沉沉的眼睛迸出光亮:“清姬当年生下孩子便消失无踪,我以为是家里不同意这门婚事,将她弄走了。”
“从我知道孙辰是你的私生子,便让大哥找统计人口的户部打听生母。在骊山村落里,寻到一对男耕女织的恩爱夫妻,那妇人便是清姬,听闻你与孙辰出事,不管不顾地找来了。”
孙斌不可遏制地声音发抖:“她在哪里?我的清姬在哪里?!”
“嗯……”
苏南枝沉吟了下,有些遗憾,终究如实告知:“她已经不是你的清姬了。当年是因为你与她战死边关的爱人有八分相似,才和你相恋。未曾想她爱人死里逃生、重伤归来,二人重逢情难自禁,怀了他的孩子,又怕你报复,干脆逃去骊山,与爱人归隐山村。”
“怀了他的孩子?”
如当头一棒,孙斌眉头皱的仿佛能夹死苍蝇,百爪挠心般追问:“你此话何意!”
苏南枝见他怒发冲冠,有些难以启齿,叹息道:
“她与你相恋时,怀上旧爱孩子,又因旧爱重伤、无力抚养,便谎称孩子是你的。清姬觉得你是主管事,收入可观、家境不错,决意让孩子待在京城,被你养大,总比在村子里强。”
气血疯狂涌上后脑勺,孙斌面目愤恨狰狞:“我、我不信!”
他当独苗般养了二十多年的宝贝儿子,是与爱人唯一的结晶,对其百般宠爱。他不接受!也绝不相信孙辰是挚爱与旧情人所生!
“你休要胡言乱语!我知道我贪了苏家钱,所以你在胡编乱造报复我!”
苏南枝抿唇,淡淡苦笑:“清姬夫妇从前畏惧你是兵部尚书表弟、苏家管事,觉得你权势颇大,不敢来找孙辰相认。可去年,他们独子打猎跌落悬崖摔死,又得知你贪钱被抓、再无苏家做依仗,便横了心要来将孙辰带回去认祖归宗。”
话音当落。
一道发颤带歉意的女声响起:“斌郎,是我对不住你……”
从马车后走出个瘦弱的素衣女人,虽年近四十,但眉眼清秀,依稀可见当年美貌,她抹着泪,哭道,
“这二十多年,辛苦你抚养阿辰了,我与崇哥是真心感激你。你如今落魄,需还苏家贪的钱,这九十两银子,是我与崇哥毕生存款,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女人身侧站着个老实的农夫,赶忙从袖中掏出个旧布囊,天色太黑,生怕银两掉在草里不好找,双手捂着递过去,愧疚道:
“孙大哥,我夫妇二人真的对不住你……我多次想找你说清此事,但很害怕被你报复……便将错就错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