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迂回,卖起关子来,“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想不想听?”
“想!”
“吃点心,我慢慢与你说。”
楚泓焱欢喜得很,两只手捏着一块甜糕,眨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瞧着楚狸,跟一只无比渴望的小仓鼠似的。
楚狸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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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两个妃子,她们为了恩宠,争得你死我活……”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有多长?
大概有十几年那么长。
讲述时,连楚狸自己都想笑,不禁又好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若没有当年的事,她现在又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只不过,这才讲了小半个时辰了,小家伙吃撑了糕点,喝饱了果茶,眼皮子直打架的打瞌睡了。
脑袋一点一点,跟小鸡啄米似的。
楚狸抱他去房里睡。
“九皇叔……”
他揉着眼睛,声音绵哑:“我该回去了,爹娘会担心我。”
“不急,先睡会儿,你爹娘那边我去说,我们那么久没见,难道你就不想九皇叔?”
“想!”
小家伙嘿嘿一笑,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便踏实的睡午觉了。
楚狸给他掖好被子,哄孩子这事她手到擒来,她也比较喜欢孩子,小时候,楚傲天就经常哭。
怕鬼,哭。
摔跤,哭。
被蜂子蛰了,哭。
她哄楚傲天,都哄出经验了。
看着楚泓焱呼吸平稳,慢慢熟睡,这才轻声离开厢房。
“楚小姐。”独眼龙上前。
楚狸抬手:“有什么话楼下说。”
独眼龙看了一眼厢房,自然明白的闭上嘴,等到了楼下,才道:“知府出动了两百多名官兵,寻找这孩子,挨家挨户的搜,恐怕很快就会查到我们这里来了。”
一个小孩不见了,惊动江南城。
可楚小姐险些被人烧死,知府却一直踢皮球、打太极。
呵!
这知府就是个黑心的。
江南的水可不浅!
楚狸喝了一口茶,“不急。”
这不是还没查到么?
等官兵找过来,楚泓焱早已经睡醒了,她带着楚泓焱去游船了,官兵扑了个空,什么都没找着。
那时,楚狸正带着楚泓焱逛夜市。
放河灯,买零嘴,戴面具,看皮影戏,楚泓焱玩得开心,早已经把爹娘抛到脑后了。
亦或说,跟楚狸在一起,他很踏实欢喜,自然没有那么多的防备心。
而另一边,楚渊池已经找疯了。
杨婉好几次要晕厥过去:
“池哥,我们的焱儿该不会已经遇险……万一,万一他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楚渊池抱紧她,“没事的,会没事的,别担心。”
“焱儿,呜——他还那么小,却已经失踪了一整日,我的焱儿!”
杨婉哭得不成样子。
楚渊池心中万般不是滋味,护不住妻儿,脸上无光。
焱儿,你到底去哪了?
-
深夜,玩饱了的楚泓焱这才想起回家的事。
“已经很晚了,你先休息,明早我送你回家。”楚狸留他,“我让初一姐姐去告诉你爹娘。”
初一笑着点头,出去了。
楚泓焱放下心来,很快就缠着楚狸,要她继续说故事,还要缠着她一起睡。
楚狸不应。
他抱着不撒手了:
“九皇叔,你跟我一起睡嘛!你给我讲故事,我晚上睡觉很乖的,不踢人,不磨牙,我一定会让你省心的!”
“男女授受不亲呀小子。”
“可是我才四岁啊!”
“唔……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吧。”
“九皇叔最好了!”
于楚泓焱而言,这是非常充实的一天,以至于晚上是听着楚狸的声音,迷迷糊糊睡去的。
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而楚渊池那边,彻夜未眠。
一天一夜没合眼,疲惫的眼睛冒出一条条血丝,整个人看起来又阴鸷、又疲惫,连抬脚都有些吃力,却片刻也不敢停的找寻着孩子。
终于。
“有消息了!”
“当真!”
楚渊池情绪过激,眼前一眩,差点晕过去。
“殿下当心——”
“焱儿在哪?带我去,快!”
他顾不得自己,第一时间跟着官兵赶到一幢三层楼的茶楼前。
门,缓缓打开。
楚泓焱迈出台阶,走了出来,楚渊池脸上的笑容刚刚展开,就看见跟在他后面的张老四。
“原来是你绑架了我的儿子!”
怒从心起,上去便是一拳,将此人猛砸在地,一颗带血的门牙被打落出来。
张老四捂着嘴,痛出泪来:
“大人,不是我!”
“你好大的狗胆!”楚渊池拽起他的衣领,两拳挥下去,“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几条命!”
“啊!啊!”
不是他!
饶命啊!
是初姑娘。
半个时辰前,初姑娘把他叫来茶楼:
‘这两日,官府在找一个失踪的孩子,你应该知道吧?你把这孩子送回去,戴罪立功,他肯定会奖赏你一笔银子。’
他犹犹豫豫:
‘我放火害你,你却不报复我?还要把仇人的孩子送回去……’
‘孩子是无辜的,而且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哪里敢与官家斗?’
张老四本来不敢做这事,可他赌博已经赌的家徒四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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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需要钱了!
只要把这孩子送回去,说不定就能领取一笔丰厚的奖赏,没想到还没开口,就被打得满口是血。
“刁民!”
“混账!”
楚渊池怒红双眼,踹打着张老四,惹得不少百姓好奇的看过来。
张老四痛得在地上打滚:
“饶命,饶命啊!”
“张老四,我看你是活腻了!”
楚渊池痛打了他一顿,缓了心口的这口恶气,叫来官兵抓住他,要他付出性命代价。
张老四一听要弄死他,整个人疯狂的挣扎起来:
“我没有绑架楚小公子!我是冤枉的!”
“带下去!”
“放开我!”
他疯狂挣动:
“不是我!不是我!”
“楚公子,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急于杀死我,是想要毁尸灭迹吗?只要我死了,就没人知道你想害死初姑娘的事了!”
围观百姓眼睛一瞪。
什么?
他说什么?
楚渊池眼中划过惊怒之色,“闭嘴!”
“哈哈哈!原来真是这样!”张老四大笑,“七日前,你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放火烧死初姑娘,我照做了,没想到你还想杀我灭口!”
百姓们顿时如同炸开了一锅粥。
凶手原来是这个男人!
是他一手执导的纵火案!
各种异样的目光落在楚渊池身上,他想堵住张老四的嘴,但已经晚了:
“你疯了!胡言乱语什么!”
此事传开,他在江南城很难再待下去了。
“你与官府狼狈为奸!”
张老四豁出去了,连命都快没了,脑子一热,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都敢往外说:
“我为你送回孩子,你却要杀我灭口,整个官府都为你找儿子,却没人查纵火案,因为凶手就是你,就在官府里,你跟官府勾结!”
这时,赶过来的李知府听到这话,差点眼前一黑。
娘咧!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哪能说这种话?
这么多百姓在这里!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摁住他!”李知府急怒坏了。
“放开我!这是江南,也是楚国,你们不能草菅人命,只手遮天……唔!唔唔!”
张老四被堵住嘴,强行扣了下去。
可,消息泄露,众人共睹,百姓们心中已经激起了巨大的水花,异样的目光看着楚渊池与李知府。
李知府后背冒汗,看向百姓们:
“官府办案,捉拿贼人,此人疯言疯语不可信!”
老百姓不是傻子。
孩子不见了,整个官府出动,日夜不休的找寻。
纵火案,却七八天没有进展,甚至不派人勘察。
孰是孰非,他们心里有数。
“我手里有两桩以公谋私的证据,”人群里,细眼狗压着头,大声道,“如果谁还有冤情,不如我们凑在一起,跃过江南知府,把证据直接递到巡抚大人那里去!”
旁边,伪装成百姓的独眼龙大声附和:
“天爷啊!去年,我媳妇惨死,一直报官无门,我跟你一起去巡抚大人那里报官!”
顿时,百姓们的情绪被带动。
那些身上有冤案的,遭受不公待遇的人,壮了胆子,全部团结在一起。
“我与你一同!”
“我也要报案!”
“我也冤啊!”
他们疯狂的凑到一起,喊冤的,举证的,局面崩裂的稳不住,李知府已经吓得慌了神。
反了!
这是要造反了!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百姓们真的联合起来,事情闹大,他脑袋上的乌纱帽只怕会保不住。
“殿下,这该怎么办?”
怎么办?
这可怎么办?
楚渊池能怎么办?
他现在就是一个草民,还涉嫌与官府勾结,如果他横插一脚,迟早会暴露自己‘大皇子’的身份,届时,他的名声也会被李知府连带搞臭。
名声败了,他将来还怎么回到帝都城?
他也想知道该怎么办!
楚渊池疲惫的揉着眉心,两天没合眼,又逢这局面,整个人已是心力交瘁,不经意的抬头时,只见茶楼上面的窗户口,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她居高临下,看着这片混乱。
他焦头烂额。
她俯视睥睨。
“楚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