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原本惆怅的思绪,因为这小小插曲而变得愉快很多。
京城锦华楼,名声在外,绝非一般小店,能到这里喝酒用膳的,也大多是世家贵胄,亦或者官员雅士。
能在锦华楼订到一桌位置,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穿过身旁往来的人流,带着身后的两人,李锦提起衣摆,走上锦华楼的石阶。
他前脚刚刚迈过门槛,店里跑堂小二就迎了上来,二话不说,拱手行礼:“靖王殿下万福金安,这边请。”
鎏金镶玉的迎客墙下,长帷幔自高梁轻垂而下。
琵琶小曲,西域舞娘。
弹的是古典名曲,舞的是乱雪惊鸿。
李锦踏步上楼,回眸瞧着金舒那一副惊叹的模样,勾唇浅笑。
这锦华楼历来都会留一间顶级包房,用来接待突如而至的皇族贵客。
今天,这间房内的客人,便是曾三进三出,直入敌方军营,打得对面军心涣散,不站而降的靖王李锦。
“先生吃点什么?”李锦笑盈盈地问,又向着周正招呼道,“周正也坐下,这顿饭全当为金舒接风。”
闻言,周正没有迟疑,直接将一旁的凳子拉了出来,坐在了金舒的正对面。
香炉青烟袅袅,窗外的天越发的阴沉,饭还没吃上,先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金舒看着窗外,感叹道:“清明将至,没想到京城也是落雨的时节。”
斜风吹雨,占风铎叮当作响。
李锦瞧着她的面颊,浅笑着端起手中的小酒杯,抿了一口,才悠悠问:“先生说,林茹雪身上酒气很大。”
金舒回过头,“嗯”了一声。
谁知他眼眸一眯,出人意料地询:“能分辨得出是哪种酒么?”
方桌上,山珍海味一应俱全,清蒸的鲈鱼,炝炒的青菜,炖鸡烧鸭,卷饼蒸蛋。
可李锦这么一问,周正捏着筷子的手,悬停在空中,十分尴尬地瞧了一眼他的王爷。
这饭还没吃呢,就已经食不知味了。
更绝的在后头,这金先生面不改色心不跳,边吃边说:“小人平日不怎么饮酒,分辨不出来。”
说完,思量了片刻,补了一句:“门主要是尝遍百酒,可以闻闻试试。”
李锦愣了一下,闻闻试试?
他面色一白,眼前这一桌饭菜,就和周正一样,突然就不香了。
饭吃到了尾声,锦华楼的掌柜也出现得恰到好处。
年轻,俊朗,是金舒对他第一眼的印象。
他一身青色长衫,腰间别着一只笛子,彬彬有礼,极为儒雅:“见过靖王殿下。”
李锦一滞。
他目光审慎,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就见掌柜笑起,猜透他所想:“靖王殿下不必如此警惕,多年前,殿下的兄长,常带殿下来此用膳。小人那时尚未接管家业,但也已在酒楼跑堂,故而识得。”
闻言,李锦思量些许,眼眸里的敌意才弱了几分。
他将扇子放在桌上,斟了一杯酒,头也不抬地问:“你既认得我,当知我为何来此。”
“知道。”这清秀的男人微微转身,示意小二关上门,守好门口。
见大门紧闭,他才回眸道:“靖王殿下,是为了林咏德的庶女来此,对吧?”
“昨日,林姑娘确实来此饮酒,但因戌时三刻坊门会关,所以二刻的时候,她便起身离开了。”掌柜顿了顿,“此事有众多宾客可以作证,昨日晚上,她可是在我这闹出了一场不小的事件。”
李锦不言,捏着酒盏,目光落在如水的酒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