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舒瞧着那匾额,长长舒了一口气。
终究是逃不过老本行,兜兜转转,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在自己的第二次人生里,肩头上落下了相同的职责。
让死者说话,让沉冤昭雪,金舒此刻,百感交集。
她身侧,李锦拉着金荣的手,浅笑盈盈的睨了她一眼:“还愣着干什么,随我来。”
说完,他大步向前,迈过门槛。
这里不愧是大魏统领三法司衙门的最核心机构,放眼整个六扇门内,灰墙黑柱,威仪尽显。
寻常大门两侧喜放石狮,但六扇门左右,确是两只解豸的雕像。
“司法公正。”李锦站在门内笑起,“聪慧如先生,当不用我多言。”
獬豸,公平公正的象征。
金舒笑起,转身迈过了六扇门的门槛。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虽然是不同的时空,却带着些许相似的文化。
也许自己死后会来到这里,也是一种定数,一种必然。
沿着门内一条大路走了一半,迎面一个熟悉的身影,焦急地迎了过来。
“门主,有要事。”云飞拱手,行了个礼。
看他神情严肃,金舒道:“王爷先去忙,我随周大人去仵作房认认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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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李锦点头,将金荣的手递给了金舒,而后背手而行,与云飞一同消失在回廊的深处。
说是仵作房,其实是一个挺大的院落,有正堂有厢房,还有专门用来勘验的特殊房间。
刚进院子,金荣就被一旁的荷塘吸引了注意,一个人蹲在池子旁玩耍。
“小公子在这里玩,金先生大可放心,有人暗中保护,不会出任何问题。”周正边说,边领着金舒往正堂的方向走。
“仵作房平日人不多,带上金先生,最多也就三五个。”周正瞧着她诧异的神色,解释道,“门主要求极高,除了京城的大仵作,先生还是第一个能来六扇门常驻的仵作。”
正堂蛮大,迈过门槛,迎面便是一排排的博古架,上面满满当当都是文卷。还挂着一些人体图,器官的结构图。
虽是黑白笔墨,但这工笔勾勒出的例图,详尽不已。
再加一旁,寥寥几笔便勾勒出几个致命伤的位置,精准不见错乱,金舒对这未曾谋面的大仵作,心中腾起一股好奇。
能够在没有仪器辅助的封建时代,画出如此精细的人体图,不得不佩服。
角落处,一张紫檀木的大方桌,上面摆着笔墨纸砚,燃一支沉檀线香,青烟直上。
周正说:“大仵作并不常在,日后会有机会遇到。”
可话音刚落,院子外便传来脚步声。
被称之为大仵作的男人,满头白发,一身黑衣,身形消瘦却健步如飞,径直冲着正堂走了过来:“周大人开什么玩笑,仵作房添人的日子,我岂会不在?”
他睨了周正一眼,目光落在金舒的身上。
严诏,这个名字并不常见,但大仵作这三个字,在大魏几乎是无人不晓。
他与大魏皇帝李义是过命的交情,是整个六扇门内,李义唯一信得过的人。
金舒愣了一下,拱手行礼:“金舒给严大人请安。”
豆芽菜一样的身板,阴柔的气息,颧骨、额头、脖颈的经络、手与手臂的比例、上下半身身形的特点,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严诏只用了一息的时间,便断定眼前的人,是个女扮男装的家伙。
他微微眯眼,一声冷哼。
好一个靖王李锦,说着要亲自去定州,为他捞一个尸语术的传人回来,没想到捞了俩月,捞着一个女人。
在大魏开国至今,掩盖女子身份混进六扇门来的,眼前这可是头一个。
他瞧着金舒恭敬的模样,话里有话:“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弄这么一颗豆芽菜回来,是要在我这仵作房,开垦一片试验田?”
他都能看出来是女子,那李锦便更不可能不知道这金先生的真实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