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的飞机特别震,震得林红樱这个原本不晕机的人都狂吐不止,空姐发的塑料袋要了好几只。
后来林红樱发现飞机上其他的乘客跟她一样,每个人都在吐。只有邵青峰的塑料袋还是干干净净,震动的飞机对他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
邵青峰带了些晕机药给林红樱,还有一包盐渍话梅,“感觉耳鸣的时候吃点,闭紧嘴巴咬住果核。”
林红樱吃药后舒服了点。
飞机在江城停靠加油,停了一小时。乘客可以在空闲时间吃午饭,林红樱一粒米都不敢下肚,怕吃了又吐。
飞机又飞了三小时后终于抵达邕城,林红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飞机抵达邕城后,南国的城市冬日阳光明媚,一片绿意,当天气温直逼二十度,仿佛一秒从千里冰封的冬天切换到温暖的初夏。林红樱跟邵青峰都热得流汗,立刻把多余的衣服脱下塞到行李里。
邵青峰是第一次来到邕城,他擦着汗说:“邕城天气真暖和。”
出了机场后有人来接夫妻俩,那人穿着一身干部装,跟邵青峰相互拥抱,“青峰,好久不见!”
邵青峰介绍给林红樱,“这是我的战友孙海峰,孙部长。”
“这是我的妻子林红樱。”
孙海峰带两人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原本想请两人吃顿好的。没想到林红樱却只要了一碗老友粉,笑着说:“我有这碗粉就够了。”
老友粉酸辣驱寒,爽口开胃,吃得林红樱鼻子直冒热汗。
林红樱跟邵青峰在邕城的招待所住下,稍作休息,给京城的邵家打了电话报平安。
次日,邵青峰买了一份地图,孙海峰开着汽车顺便送了两人一趟。
十万大山九弯十八拐,饶是三个人都精通地图,照着地图走也不免走错了路。
林红樱贪婪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天空晴朗如碧洗,连绵的山峰秀丽温柔,一闪而逝的田野里有耕牛吃着野草,悠闲地甩着尾巴。
到了县里再往前就没有大路了,孙海峰只能送到县里,不过却找人借了他们一辆摩托车。
他们俩乘坐着摩托车走到山路时候,邵青峰发现林红樱变得沉默,眼里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哀伤。
林红樱感受着迎面吹来的热风,眼里闪烁过了很多回忆。
这一条长长的山路,满眼的山清水秀,却困住了这里世世代代人的一辈子。
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从大山走出来,而林红樱走出这里花了近二十年时间。
幼时她牵着奶奶的手翻过山路,一步步迈向学堂。故乡是困住她梦想的猛兽。
长大后,每到寒暑假她跟在奶奶身后拔花生,薅玉米,做着干不完的农活,用赚来的钱换来她身上的衣服、学费,故乡是沉默养育她的母亲。
再后来她带着奶奶的遗物,穿梭在钢铁林立的城市。那时的故乡是埋着奶奶的地方,是她所有思念的归处。
邵青峰骑着摩托车来到了石九村,林红樱看到那段依稀熟悉的乡间小路,一下子就红了眼。
邵青峰连忙搀扶住她,林红樱推开了他的手,跪在了家门的那段路,轻轻地叩三个头。
故乡,我回来了。
奶奶,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