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他跪了下来,握住了白豹的手。
等到他跪下之后,白豹才发现,原来屋内,他的子孙们也都在。
只是他们始终沉默着,用沉默,来表示他们同意白熊的话。
此刻,这帮年轻人们也跟着五叔跪在了白豹床前。
白熊流着泪,语气哽咽:
“我没有你有学识,我也不聪明,从小到大,只要你说了,我就去做,我什么都听你的,但现在,我不能再听你的了,宗族是很重要,可是,可是……”
“祖父说,白氏宗族的建立,是为了我们不被受欺负。”
“如果我们白氏的每个人都能过得比以前更好,我们的孩子也能更好的话,白氏宗族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豹茫然的坐在榻上,空气里是潮湿的霉菌气味,房屋为了保暖,长久见不到阳光,因此,几乎所有山民的房子都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下山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是去官府缴税,官府是由上好的砖石建造出来的,各处都开了窗,进到里间,一点气味也没有。
当时的白豹还很年轻,他心底感受到了震撼。
他想,早晚有一天,我也要让我们白氏的族人都住上这样好的房屋。
那个年轻人踌躇满志,充满对未来的期望,他在心里坚定地告诉自己:
我们白氏的人,也会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白豹浑身颤抖起来,他轻轻躺了回去,闭上了眼。
一滴浑浊的眼泪从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流了下来。
“我老了,以后白氏如何,让他们年轻人去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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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顺服了?”
吴妙茵看完手中信件,倒有些意外:“没想到朱大人平日里瞧着不声不响的,竟还有这般计谋。”
先是好意规劝,将好处都送给人尝了,然后找准机会,猝然翻脸,把所有好处都收回来。
没有体会到好日子的山民们或许可以拼命抵抗,但吃到了甜头之后,可就不一样了。
再加上他派人去将那些胡县做工的山民叫回去劝说。
这一棒子又打一个枣的,白氏不光不再是以前那样各种提高要求,还相当顺服的自己表示臣服。
白氏是所有山民中最大的一股势力,当他们都低头后,其他山民自然也会跟着低头。
身旁的属下见吴妙茵脸上露出了喜色,也跟着道:“大人,这样看来,云县也能顺利归顺了。”
“正是,如此这般,柳大人手下就有三个县了。”
三个县集结在一起,已经是一道不可忽视的力量了,别的不说,光是征兵,就算是精益求精,也至少可以再征五千人。
“我去向大人报告这个好消息。”
吴妙茵脚步匆匆却并不忙乱,一路到了柳意所在的办公室,轻轻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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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
柳意正在看有关红薯的分析报告,虽然其他人才很难找,但在以种地为生的百姓中,农业人才还是比较多的。
多的是老农虽然一个字都不认识,但在农业上总是能给出人超乎意料惊喜的。
“大人,云县归顺了。”
吴妙茵将信件递给了柳意。
柳意快速看完,嘴角也露出一个心情十分之好的笑:
“很好,省下不少事。”
她倒是没像是吴妙茵那样,觉得这一整个都是朱庆云的计谋。
柳意就好像是每一个老谋深算,心机深沉,还颇有些阴的上司一样,对自己的下属了解到了极点。
很难说这种了解到底是因为她那个无论什么情况,都想要掌握全的天性。
还是因为她需要先了解到某个人是什么样的,才能通过不同手段,促使对方按照她所想的那样老老实实做事。
比如说丰县韩家,刚来丰县的时候,他们可没有那么老实。
但自从柳意将一些草菅人命的富户直接安排兵士闯门而入,带走判决斩杀之后,韩家就变得温柔可亲了起来。
很快就送了她一个戏班子作为礼物。
柳意将报告放下,心情很不错。
说真的,朱庆云的性子,可不像是能想到这么深远地方去的。
他就好像是每一个大安朝的普通官员一样,有点子学识,但更多是理论知识,称不上庸碌,但也称不上十分有本事。
柳意倒更倾向于,朱庆云确实想要通过胡县吞并丰县这件事刺激一下山民,但他派人拆掉官市等一切有利于山民的设施,纯粹是他真的很生气。
据她所知,云县县令朱庆云和丰县县令年茂学关系可不大好。
丰县归入胡县,应该是把朱庆云刺激惨了。
不过歪打正着,也正是因为他这种真情实感的愤怒,才推动了山民们主动拜服。
“本来还想着,等到回到胡县之后,直接暴力闯山,既然他们归顺了,就告诉县丞,按照之前定下的归顺步骤做事。”
“是,我会将您的原话写信告诉方大人的。”吴妙茵恭敬应是。
柳意:“山民中的宗族观念,也去除掉,我可不想在自己的地盘,看到一群抱成团和官府作对的宗族。”
“大人放心,朱县令给属下的私人信件里面说,那些宗族以白氏为首,好像正在自我瓦解,以适应胡县一家一户的法规。”
柳意有点惊讶,但不多。
更多的,还是一种做好了准备去应对一个小麻烦,现在小麻烦却自己解决掉了自己,还努力扬起笑脸向她比了个心的感觉。
世界就是这样奇妙。
你以武力对世界,世界自然会给你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错。”
她笑道:“那先暂停扩张吧,以我们目前的储备,发展到了三个县,也该停下来好好休养休养了。”
“是,那我为您取消掉与因县,桃县,争县,容县的主官会面。”
只是不知道,那四位县主官得知自己的县暂时不会被柳意吞并之后……
心情到底会是好,还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