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太后嗑着瓜子道:“是个人都会懂得如何保全自己的孩子,皇帝不傻,晓得护着燕嫔的。就算护不住,燕嫔自己也该知道小心。要是这两人加起来还让哀家的孙儿伤着了…那是他们没本事,哀家用不着心疼。”
端文哭笑不得,过去依偎在年太后身边,小声道:“母后也太看得开了。”
连父皇驾崩,年太后都没有伤心多久,顶多是在屋子里摆了一块空白的木头,设了香鼎,一直供奉。平常连伤心的神色都不曾从她脸上看见过,更别说在意什么事情了。
有时候端文觉得,母后活得也太没心没肺了一些。
年太后半阖着眼,听着端文的话,许久才轻轻哼了一声。
“看不开,不就是跟自己为难么?”
与其天天念着那些个烦心事,还不如就没心没肺地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自己还能自在些。尤其在这后宫里,谁把事儿往心里去,谁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端文好像明白了些,转了会儿眼珠子,坐在一边没吭声了。
顾朝北带着沈归燕来北宫的时候,没有像往常那样诸多无聊礼节,而是径直进去,规规矩矩地跪下,喊了一声:“母后。”
沈归燕跟着跪下,总觉得今日这一声母后,喊得跟平时不太一样。
是因为顾朝北太正经了?
年太后怔了怔,低头就看见顾朝北一双眼,那里头的神色,像极了先皇。
“真是的,平日里总没个正形,今日突然这样,哀家不太习惯。”别开微红的眼,年太后皱眉道:“怎么了?”
顾朝北微微一笑,道:“儿臣听闻,后宫里曾有一段时间,流行过齐胸襦裙的宫装款式,是母后兴起的。”
齐胸襦裙,不束腰,下摆宽大舒适,因当年年贵妃喜爱而流行于后宫,当时先帝也十分欣赏,故而许多妃嫔都爱穿。
年太后听着,微微一愣,看着顾朝北道:“好端端的,怎么提这个事情了。”
顾朝北抿唇,深深地看着年太后,不语。
从他的表情,年太后也知道他想说什么。这孩子,大概是按捺不住,去查了自己的身世吧?
微微叹了口气,年太后从旁边的盒子里摸了一支木头簪子出来捏着,看着皇帝笑道:“都起来吧,后头燕丫头的肚子里不是还有孩子么?人都晓得护着自己的孩子,那是天生的本能,也没什么好感动的。”
沈归燕听得有些迷茫,跟着站起来,端文就下来拉了她道:“母后与皇兄有话要说,那端文就同燕嫔娘娘在门口聊聊。”
顾朝北侧头看过来,颔首道:“别离开北宫的范围。”
“不会,皇兄放心。”
她们在这里,顾朝北和年太后反而不好说话。沈归燕一肚子的问题,也正好可以问端文。
上次问了一半,端文说她不用知道那么多。现在想要知道的话,应该就可以说了吧?
总觉得方才皇帝与年太后那一眼对视,许多秘密就已经解冰了。
“你知道皇兄提那宫装是什么样子的吗?”端文笑眯眯地看着沈归燕问。
沈归燕摇头,她又没怎么进过宫,自然不知道了。
“走,我带你去看,母后这宫里还留着一件,在后院的箱子里。”端文拉着她就走,边走还边道:“本来还一直担心你会不会也遭了毒手,没想到你倒是机灵,平安无事,那本宫也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小皇侄了。”
捂了捂肚子,沈归燕抿唇,她这孩子也挺坚挺的,上回痛过一次,太医说胎像不稳,休息了几日,之后就再也没动静了,稳稳当当的。
端文拉着她到了北宫的后院,进去一间库房一样的房间里捣鼓半天,拖了一件宫装出来给她看。
“就是这样的。”
沈归燕心里一跳,那宫装在胸下有个结,再往下的地方宽大无比。她突然觉得,要是穿这样的宫装,就是怀胎十月恐怕都没人看得出来。
“这样的宫装据说只在宫里流行了七个月,七个月后,年太后一场大病,再也没穿这宫装,宫里渐渐的也就没了这种款式了。”端文看着沈归燕:“你懂了刚才皇兄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么?”
沈归燕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