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马上就要生产了,怎么能这样胡来。
纪辉兴想要把秦良玉赶回岸上,可船早已驶离了海岸,此时再返航早已来不及了,他只能将秦良玉安置在船上,安排了船员照顾她。
秦良玉很快在船上生产了,船上所有的医疗物资都分给了她,纪辉兴彻夜守在她的身旁。
秦良玉因为生产的剧痛而意识渐渐昏迷,她看到他们把孩子抱了出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纪辉兴抱着孩子守在她的面前。
这一天恰好是新年,他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握着秦良玉的手,脸上是止不住的喜悦。
第一次做父亲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头,他看着襁褓里的婴儿喜笑开颜。
他亲吻了秦良玉的脸,不住地向秦良玉道谢。
他反复地思索着孩子的名字,最终问秦良玉,“叫辞年怎样,纪辞年……纪辞年。”
他不停地念着这个名字,越发觉得满意。
“辞旧迎新年,岁岁常平安。”
这是一个父亲对孩子最诚挚的祝福。
但在喜悦中的纪辉兴没有注意到秦良玉逐渐变得怪异的脸色。
她听到外面有人说尹静秋也生产了。
明明还有一个多月的预产期,她却在现在生产了。
秦良玉看着纪辉兴怀里的孩子,心里变得恐惧起来。
他长得跟她一点都不像。
他不是她的孩子,他们要抢走她的孩子。
纪辉兴守在秦良玉身边,在空闲的时间雕刻着一艘船,这是他自己的船的模型,他要将它送给他的孩子。
他已经命人在下一个港口停靠,要把秦良玉送下船,所以他连夜地赶制着木船,又在最后写了一封信。
即使秦良玉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冷漠,她仍然不相信他。
但没关系,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向她解释。
可世间的事总是不能让人如愿。
才过了十多天,秦良玉就趁着纪辉兴不注意找到了尹静秋所住的房间,从她的手里抢走了孩子,跑到了甲板上。
等纪辉兴和尹静秋追上去找到秦良玉的时候,她正抱着孩子缩在角落,手里拿着一把刀,嘴里不住地念着。
“这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
纪辉兴终于察觉到了秦良玉的不对劲,他看着秦良玉怪异的样子,心冷得发抖。他在秦良玉面前蹲下了身,苦涩地笑着轻声安抚着秦良玉。
“良玉,这不是我们的孩子,这是尹静秋的。来,把他给我,我们把他还给尹静秋好不好……”
可秦良玉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她惊恐地站起,不断地往后退,看着纪辉兴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
“骗子!骗子!”
秦良玉退到了船沿边,纪辉兴慌乱地看着秦良玉,丝毫不敢上前。
“良玉,快回来。”
秦良玉摇着头,把孩子往后举起。她这一举动吓到了尹静秋,尹静秋惊慌地上前几步,把孩子往船里拖。
秦良玉却死死地扯着孩子的襁褓,不停地往后拉扯着,尹静秋根本不敢放手,孩子不停地哭闹着,气氛陷入了胶着。
“良玉,快放手,到我这里来。”纪辉兴试探地靠近两人,秦良玉恶狠狠地看着他。
随后,她扯着孩子的手,将孩子狠狠地往地上砸去。
哭闹声戛然而止,空气安静了下来。
尹静秋跪坐在地上,颤抖地去探孩子的呼吸,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她男人最后的血脉,可是她什么都没有留住。
尹静秋抱着孩子的身体,痛哭出声。
纪辉兴的眼睛瞪大,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秦良玉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刀,想要向尹静秋刺去,纪辉兴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在慌乱间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拉开尹静秋。
银白的刀没入躯体。
时间仿若暂停了下来。
秦良玉看着插在纪辉兴胸口的刀,愣了几秒,脸上的表情变成了一片空白。
剧烈的疼痛让纪辉兴的身体绷紧。
秦良玉尖叫着坐在了地上,不住地往后退去。
纪辉兴看着地上惊恐的秦良玉,张口变得困难,他只能强撑着开口对秦良玉说。
“别怕,良玉……别怕……”
每说一个字,就有鲜血从嘴中涌出,洒落在地上。
纪辉兴的眼里滑落下了泪,与鲜血混合在一起,他看着天上的圆月,眼里的光渐渐散去。
秦良玉抱住了头,意识终于清醒了几分,她痛苦地出声:“对不起……对不起……”
纪辉兴无力地垂下头,看着坐在甲板上的秦良玉,嘴角试图扯出一丝笑,却只能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
“别……怕……”
他缓慢地转过头,看向一望无际深黑的海。
“照顾……好……辞年”
这是纪辉兴最后对秦良玉说的话,而后他艰难地拖着迅速衰败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到船舷边。
海面上映着天上的明月,倒影下是深不见底的海洋。
他投入了月亮的怀抱,坠入了无尽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