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希望(1 / 2)

河面结了一层冰,人站上去,冰块破裂,直直地掉进刚刚过踝的水里。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冰冷的寒风呼呼地灌入袖子中,刺骨的河水扎在皮肤上。

滚烫的眼泪从冻得泛白的脸上掉进冰面,又很快凝住。

纪辞年看着倒影中的人。

他从六岁开始,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秦良玉告诉他,他是一个不配哭泣的人。

他给她带来了不幸,他的妈妈因为他和他的父亲过得很不快乐。

纪辞年很清楚,所以无论她做什么,他都接受。

可是为什么要是他呢?

为什么他生来就是要赎罪的。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体会什么是快乐,就先学会了如何接受苦难。

但他现在都要死了,总归是能哭一次了吧。

纪辞年用手蹭掉眼角的泪,叛逆地想着。

脚底的石头滚动,纪辞年的脚步不稳,跌落下去。

他的肉体重重地砸在冰面上,灵魂却又好像轻飘飘地扬起。

冰冷的河水灌入鼻腔,淹没了他的半张脸,又给他留下了一半的生机。

于是他又踉跄地站起,朝着河流的深处走去。

一步一步,走过了皮肉割裂流血的春日,走过了因炎热而伤口溃烂的夏日,走过了新疤刚长好又被扒下的秋日,走到了这冷得心跳停滞的冬日。

光离他越来越远。

他看着漆黑冰冷的前方,义无反顾地走去。

如果他生来就是不幸,如果苦痛应该陪伴着他。

那他这一生,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出生。

他是为什么而活着呢?

他从来没有懂过自己,也从来没有懂过这个世界。

他有时候也会想,那个被称之为他父亲的男人为什么要出轨?为什么要一死了之呢?

又为什么要独独把他留下来呢?

冰冷的空气灌入气管,扎得生疼。

在融进黑暗之前,他的身后却传来了散漫清冽的声音。

“你这是要自杀吗?”

纪辞年的身体一僵,他转头看了一眼,又快速地回过头盯着漆黑的河水。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温棠。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他说话,偏偏他现在是如此的狼狈不堪。

纪辞年深吸了一口气,把头颅垂下,试图避开她的视线。

其实也不用他避开,河面上黑漆漆的一片,温棠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你该往那边走走,这里是浅水区,淹不死的。”温棠站在路灯下,往前面的方向指了指。

纪辞年躲避的动作僵住,垂在身侧的的手握紧,急促地喘息了一声。

果然是个坏家伙。

他顿了几秒,又抬起脚,踉跄地踩着河石,往旁边走去。

逆流的河水拼命地挽留着他,他却执迷不悟般往前走去。

“今天立冬了。”从后面传来的声音带点轻微的慵懒,她不分时候的和他搭话。

纪辞年的脚步顿了一下,闷闷地应了一声。

“最近天亮得越来越晚了。”她拢了拢衣服,“但还没到黑夜最长的冬至,还有一个月,到那个时候,太阳就要开始回来了。”

河水声模糊了她的声音,却又清晰地传入纪辞年的耳里。

“等太阳回到了北半球,慢慢的春天也要来咯。”温棠打了一个哈欠,戴着厚厚手套的手放在栏杆上。

纪辞年看了一眼还覆着雪的栏杆,有些出神。

“等春天来了,南玉巷那边的花又要开了。”她歪了歪头,问纪辞年,“你去过那边吗?”

也不等纪辞年回答,她又接着说:“去年春天那边开了很多花……”

纪辞年的脚步停了下来,思绪随着她的话慢慢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