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景珩蹲在她面前,掌心托着她的脸,将她的头转回来,和自己对视。
镜片后的眸子温润,柔和,语气轻得像哄小朋友:“陶陶,去卫生间处理一下身上的血,一会儿爸妈,江叔叔江阿姨都要过来,别吓着他们。”
陶景妍张了张嘴,又转头去看抢救室的大门。
陶景珩说:“他受伤很严重,不会那么快出来。我在这里守着,不会走的。”
陶景妍去了卫生间,看到自己脸上,脖颈和衣服上沾着的大片血迹,双手也沾满了鲜血。
她开了水龙头,初春的水很冰,滑过她掌心,带走不少血迹。
就着冰冷刺骨的水,她很用力地搓着掌心,手腕,小臂,指甲里也洗得干干净净。
然后低下头,捧一捧凉水浇在脸上,不停揉搓脸颊和脖颈。
她揉得很用力,衣服被弄湿,脖子连着锁骨那一块红得几乎破皮。
洗了好久,她才抬起眼看镜子里的人。
双眼通红,全被血丝覆盖,雾蒙蒙的,脸颊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水。
衬衫早就湿透,贴在身上,冰冷刺骨,鲜红的血迹蜿蜒,衬得她脸色更加苍白。
如果她活到80岁,那两年只是她人生的四十分之一,江知予在她生命中的占比是八十分之三。
一个认识三年的人,能被人记多久呢?
她相处了三年的高中同学,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记得几个。
八十分之三,在她的生命里少得可怜,转眼也就忘了。
可是要怎么去忘记她生命中最特殊的八十分之三呢?
那个人带给她的痛苦,欢愉,心动,恋慕,拒绝,逃避,追逐和守护,怎么可能忘得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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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在生死面前真的太渺小了。
江知予在手术台上躺了很久,护士调了很多血进手术室,下过两次病危通知。
警方来过,说曹颖的车坠下陡坡,车辆自燃,爆炸,曹颖没能逃出来,已经确认死亡。
陶景珩在休息室做了笔录,陶景妍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询问,警方约定等她情绪好些之后再来。
第二天下午五点,手术室的灯总算熄灭。
所有人都看向那扇隔绝生和死的大门。
主刀医生满头大汗,神色疲惫,出来后重重吐了口气:“手术暂时成功,但还没脱离危险期。先进入ICU观察,如果一周后各项数据平稳,就可以等着他醒过来。”
江知予断了四根肋骨,小腿骨折,腿肚被划伤,留下一道很长很深的口子。
汽车爆炸的冲击力很大,造成内脏出血,断裂的肋骨差一点就刺破心脏,加上严重的脑震荡,会造成一系列严重的后遗症。
进入ICU的第三天,他再次被推进手术室,抢救一天后,再次插上各种管子,躺在ICU里。
医生说,他可能会醒过来,也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陶景妍在他第一次从手术室出来,紧绷的神经放松,晕了过去。
醒来后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吃了饭,就在医院住下了。
护士在收拾江知予衣服的时候,在他的口袋里摸到一个丝绒小盒子。
她将收拾好的衣服和盒子一起转交给家属。
后来曾清清把那个盒子给了陶景妍:“小林说知予去找你那天,刚从巴黎回来。去年他在巴黎定了一枚戒指,应该是这枚。”
“我想他应该不会花心思为别人定制戒指,应该是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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