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进屋后,眼神快速掠过周遭,屋里一股浓郁的药味,青灯昏暗。
即使昏暗的灯光他还是一眼把眼前人瞧的清楚,近乎,淋漓尽致。
眼前人长发如墨,举手投足间透着世间极致的风雅与洒脱,只是眉宇之间浑绕着一股病气。
那纯白的寝衣松松垮垮,脖颈之下不该出现的肌肤出现在视野当中,帝王一眼过后,低眉敛目,不再看。
谢衡随意披着外套慵懒的坐在榻上,受的凉风让他忍不住低咳一声,再抬眼间,他这便宜“大孝子”就那么水灵灵的给他倒上一杯热水,放置在一尺之距的茶桌上。
谢衡:“?”
这帝王想干什么?
演“父慈子孝”还是君臣佳话?
谢衡不动声色拿过那杯热水,直奔主题:“陛下深夜来此所为何事?”别是什么解决不了的朝政问题,再熬一熬夜,我估计马上就要仙去了。
你已经是个大“怂包”了,不要遇见解决不了事情就找老师,老师会被累死的。
帝王看着他,眸光波动,情绪渐渐地浮现,神情是不掩饰的忧愁:“我听闻老师在入冬时又病了一场,有些不大放心,特意来看看。”
天行山离京城不算远,差不多百里路,谢衡喜欢这里的温泉,一到入冬时节就喜欢在这里不动弹,自打他逐渐放下手里的大权,冬天几乎住在这里。
虽然哈,这地方是天子行宫来着。
头两年的冬天,谢衡还是很有自己已经不是老大的觉悟得有分寸感,忍痛不来住了,这一不来,把这个富有“孝心”的帝王愁得郁郁寡欢,原本的一天五顿饭,愁的一顿都不想吃。
在帝王的苦口婆心,劝了又劝下,外加绝食的威胁下,帝师大人终于又挪个窝,冬天住到这天行宫来。
而…前天,才入冬!
也就是,谢衡才见过帝王,没超过3天。
说实话,谢衡觉得这会的林旻挑不出什么其他的大毛病,唯独这一个有问题!
黏人。
是真黏。
简直就和张御史家走哪都离不开他爹的儿子一样,他爹当巡察御史他就去当护卫,他爹去岭南外放他就去岭南当县丞,他爹回京他是直接要辞官,辞不了?
他是直接跑。
惹得张御史一把年纪豁出老脸来找他通融通融…
那张御史是一把鼻涕 一包眼泪,还带着点自豪:“大人啊,老臣豁出这张脸来求你通融通融,小儿少不更事,他私自逃跑回京,都是离不开臣这个父亲…你能否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宽恕他一回,下次定然不会在犯的…
大人啊…臣就这一个孩子啊,他娘走的早,是臣亲自将他带大的,他…他这次也是昏了头才会擅离职守,但求你看在没酿成祸事的情况,从轻发落…”
张御史作为他结党营私的核心大臣之一,谢衡在对方这种小问题上肯定不会真要按律法把人独苗苗发配边疆5年,“嗯…令郎也是一片孝心,张御史的病可好些了?”
“啊?”张御史很正直:“帝师大人我没病啊…”
谢衡慵懒一问:“嗯?”
“哦哦!病了病了!”张御史是正直,不是傻缺,一下子领悟到顶头上司的意思,是腰一软就缓缓地倒下,最后,整个人都蔫了…
咳得撕心裂肺:“咳咳咳!我的这病是沉疴痼疾,让帝师大人见笑了…”
“送张大人回府静养,叫太医去府上看看。”
“谢帝师大人…关心。”
张御史来时壮如牛,走时病如猫。
谢衡深深的吸取教训,养孩子不能惯,该分就得分!
不然老张和小张就是活生生的案例,小张的办事能力尚可,为人处事尚可,就是离不开他爹。
谢衡当然不允许林旻成为第三个小张,所以他近两年从来不主动见粘人的帝王。
谁知道这黏人属性半点没少,没少不说,好像还增加了…
闹心。
思绪回笼,谢衡瞥一眼低眉顺眼的帝王,客套回答:“劳烦陛下担忧,臣这是老毛病了。”
帝王点点头,满是痛心:“所以我决定,让百官来天行山上朝...”
仅听到这。
谢衡就:“?!”
啥?
你认真的吗?
京郊外...上朝?
“文官体弱,如此一来也算是强身健体,武官定然没什么问题,我朝自古以孝为先,说句掏心窝子的俗话,老师于我,是重中之重,他们应当会明白朕的一片心意。”
听帝王一顿叭叭完,谢衡就一个想法,这林旻是想当昏君了...
你都用上朕了,他们还能不明白你的心意,不明白也要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