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又不是非喝不可的茶。”
林桃看了眼院外:“这次来,牙行里的人好像更少了。”
“可不是嘛!以前牙人们来牙行,每日还能带些水回家。如今井里没水了,又没人会来买宅子,那还来做什么?
做牙人的,脸面多大,得多少银子,全看过手的宅子多少而定。如今卖宅子铺子的不少,却无人问津,也就更没必要来了。
何况世道艰难,与其整日泡在这牙行里,不如外出寻寻又或是想想法子解决一下家里粮食和水的问题。”
“牙行不是给得有月银吗?有银子,也不至于买不到东西呀。”林桃说。
周锄尴尬笑笑:“每月至少要过手一处宅子,方得月银。再说,如今米都卖上了天价,那一两银子的月银,又有何用?”
看着周锄憔悴的样子,林桃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虽然知道世道困难,也没想到会难成这样。
“不瞒婶子,我还在牙行,就是为了等婶子。”说着,周锄拿出一吊钥匙,一把一把的指给她看,哪把是哪座宅子的。
“愧对婶子了,宅子在我手上,一处都没佃出去。不过婶子放心,宅子里我日日都去收拾,该修补的,我也修补好了的。
以后,我也来不了牙行了。不过我还是会给婶子打听着,要是有谁佃宅子,我就去找婶子。”
“你倒是有心了。”林桃把钥匙收好,多问了句:“看你模样憔悴,是家中发生什么事了吗?”
周锄长出了一口气:“原本这些是家事,不该向婶子说的。可这些天,我也实在是憋屈厉害。
家中妻子已有五月身孕。可最近缺水少食,常有滑胎迹象,一连保了好几次,才把孩子留住。
家里父母妻儿,都指着我养家。这几月,要不是您,我们一家怕是早……唉!这些日子愁得我呀,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林桃把收进提篮的钥匙拿出来,将整个提篮推到周锄面前。
周锄一愣:“这、这是?”
“你要有法子,早就决解了。东西收好了,别给我惹来麻烦就好。”林桃说。
周锄拨开提篮上面的枯草,吓得好一哆嗦,手收都收不赢。
“婶、您、您、您……”
林桃起身,正了正衣角。
“先吃着吧。既然叫我一声婶,就别和我客气。”
“这、这、这怎么好。”周锄激动得声音都是颤抖的。
林桃迈步往外走:“行了,就当你替我修补宅子的补偿好了。收了我的东西,可得好好替我做事。要有佃宅子的,你就去余晖苑找我。”
“您、您搬到镇上了?”周锄惊讶到。
林桃点头:“村里住着越发不安稳了,在镇上至少有官府,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
“是是是,那这些我就更不能要了。原想着,婶子搬到镇上了,我该去贺喜的。可、我是真没脸啊。
这几月的银子都全花在保胎上了。我、我这荷包比脸都干净,我……”
“行了。”林桃挥手打断道:“你说这些有意义吗?你媳妇和孩子需不需要,你心里清楚。要是你觉得你的面子比他们的命重要,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周锄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赶紧回去吧。路上小心。”林桃背着手往外走去。
周锄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婶这些鸡蛋和菽,救的哪里是他,明明他们一家的性命。
此生何其有幸,能得婶子这般相待,头重重的磕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