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雍率先离席,沈昭嬑随后一步。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交泰殿后面的排屋下方,檐角稀疏的灯火洒落,她的身影在昏色的光影里,是显十分黯淡。
彼此沉默了片刻,齐雍这才出声:“妱妱,你是不是后悔了?你对钦定结果有什么不满的吗?”
沈昭嬑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提出有异议,并非要挑衅皇权,违背圣意,只想在钦定之前,搞清楚齐雍和张朝云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将决定她和齐雍之间,是合作,还是夫妻。
她一直没说话,齐雍听到排屋上方,有不时走动的声音:“你放心,这处排屋建得较低,上方路过的人,虽然能看到我们,却不会听见我们在说什么,有什么话,你只管同我说。”
沈昭嬑身子乏得厉害,倚坐在栏杆上,看着齐雍:“妃选一开始,与我同席的张素萦,便同我说——”
她顿了一下话。
“有些人是你一辈子也不可能赢得过的,你今日能坐在这里争齐王妃的位子,不过是有人不愿同你争而已。”
“你同我族姐张朝云眉眼长得很相似。”
“朝姐姐和齐王殿下已经认识了许多年。”
沈昭嬑抬起眼儿,目光落在齐雍脸上,齐雍高大挺拔,她要仰起脖颈,才能勉强看清他幽深的表情。
“所以你和张朝云是什么关系?”
沈昭嬑的种种不寻常,是因张素萦一直在试图在妃选上干扰沈昭嬑?
可是,沈昭嬑不会轻易就听信这些话……电光火石之间,齐雍陡然想到了,沈昭嬑之前那些关于“替身”的说辞。
齐雍上前一步,蹲到她的面前:“我在詹事府读书时,张朝云曾化名张朝允,女扮男装,混迹于詹事府,我是那时认识她的,不过我认识的是张朝允,不是张朝云。”
沈昭嬑听得睁大眼睛:“你们是青梅竹马!”
“不是,没有,”齐雍连声否认,“我那时十三岁,和张朝允只同窗了一年,同她接触也不多,唐三儿与她关系更亲近一些,后来我去了军中,不常去詹事府读书,与她见面就更少了,不久后就断了联系,有此之前,我并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沈昭嬑听出他话里话外,都在和张朝云撇清关系。
“三年前我率军北伐,大军被困萧关,向朝中求援未果后,只得派人向陕西一些名门望族求助,我派了三千死士,最后只有六人活着回来,他们将萧关被困的消息,送到了眉县张家,渠梁先生将张氏族中积粮,尽数捐助萧关,还发动了陕西其他世家富户一起捐助,助我渡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我欠张氏一个人情。”
沈昭嬑有些意外,但好像也不是太意外!
前世齐雍对眉县张氏的种种宽仁,原是为了还报张氏一族的人情啊!萧关三十多万将士的人命,是莫大的人情。
齐雍不是公私不分之人,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